船上沒有更鼓梆子,
星光也岑寂,
分不清時辰。她獨自立于夜下,身影峻麗孤傲,幾與蒼穹江水融為一體。
阮伏鯨在船舷另一邊,從玄白手里接過那件擋風的斗篷,猶豫了下,沒有上前。
他心里清楚,他若此時過去,表妹身上那股疏人千里的冷漠便會消失,轉(zhuǎn)而與他如常說話。
不會顯得那么清寂,
卻也絕不會是給胤奚捂嘴時自然流露出的放松。
難不成那走運的小子當真近水樓臺——
阮伏鯨想到一半便不想了,表妹是何等人物,
想并肩與她站在一處,
還早得很。
一眾護衛(wèi)分散在各自的位置,
自也不會去打擾主子。
萬籟俱寂的水聲中,
謝瀾安身后忽響起一人話音:“還是這樣順眼。”
謝瀾安淡淡回頭,
男子裝扮的她在月下是天人之姿。
阮碧羅身披一件觀音兜斗篷,釵珥在夜風中輕搖。
自從湘沅水榭被禁后,這母女倆便沒有說過話了,阮碧羅上船后也一直留在船艙里,
謝瀾安帶的人只知道船上有謝家主母同行,卻都沒見過她的面。
謝瀾安借著微弱的燈火,往母親清素的臉上看了兩眼,“阿母這么晚了還不歇息,莫非近鄉(xiāng)情怯?”
聽到這聲不溫不火的“阿母”,阮碧羅恍惚少許。
“比不得你,”婦人語氣生硬,“這么晚還與不清不楚的人廝混。茗華說,你身邊帶的男男女女,數(shù)他姿容最出眾——這人究竟是你的門客,手下,還是入幕之賓?謝瀾安,你是何等身份,此子是何等身份,你執(zhí)意換回女裝,便是為了自甘下賤嗎?”
被一個母親當面質(zhì)問入不入幕的,換作尋常女子只怕要羞愧投河。
謝瀾安不是尋常人,哂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