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荷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女郎說啥了,他笑得這么不值錢的樣子?
池得寶不敢在女郎面前造次,連忙收起殺豬刀,拘謹地站直身體,忍了半晌,還是蚊子似地小聲糾正:
“女郎……我叫池得寶,諧音吃得飽,要是變成池小寶,吃小飽,那是萬萬不成的。”
這句話把院子里的人都說笑了。賀寶姿肩膀松弛下來,笑著上前:“方才大家在說有兵器沒兵器的話,娘子偏心,送了這些姑娘,卻沒舍得給胤郎君鍛一把。”
謝瀾安負手望向胤奚:“別急,剩下的邊角料都給你留著呢。我問過祖將軍,他說你現在尚未選定趁手的兵刃,等以后用上,我給你鍛把好的。”
她今日被五娘打扮了一身緋色繁麗的曲裾纖髾,長發挽成個簪花髻,五娘還說這衣裳顏色有個說法,不是緋色,叫什么朱顏酡,謝瀾安也不懂那許多。總之不比平日圖輕簡的襦袖裙裳,十分勾勒身形,這一負手,便顯出梳背纖腰的婀娜。
胤奚目光脈脈:“多謝女郎。”
“嘿!邊角料也這么開心?”弧形月門外探進一只腦袋。
在院外瞧了半晌熱鬧的玄白毫不留情地嘲笑胤奚。
胤奚一點也不生氣,“我本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女郎這是顧念我。”
玄白受不了他,直接掀個白眼縮回腦袋。池得寶還傻呵呵地想,這胤郎君果然和她一樣,都是知恩念報的人啊。
紀小辭看著地上那道一點點朝女郎傾身的影子,冷色還是冷色,卻隱約有些明白了,此人方才為何發怒。
紀小辭自知仗了兵器之利,道:“方才……”
“下次再切磋。”胤奚淡淡說,眼睛不看旁人,比手請女郎先行。
他陪著謝瀾安,沿卵石路往大廳去,醇聲輕道:“眼看就是深秋,大司馬攻虎牢關僵持不下,南人不適應北地嚴寒,入冬后只怕會休戰了。”
謝瀾安腰間組佩叮當,“你擔心大司馬得知太后倒臺后,失了聯盟,不肯班師回朝,會起異動?”
胤奚想想,謹慎地說:“青州這塊位于兩朝邊陲的亂治之地,被大司馬攻克下來,大司馬未必肯松嘴。青州臨海,有水利之便,兼地產豐富,若能戍軍防北胡反攻,用心經營,好處很大。”
謝瀾安卻搖頭:“青州固然緊要,你要明白,京口才是褚嘯崖立根之本。若他滯留青州,后方糧草一斷,他那數以十萬計的軍隊便如無楫之舟,無異水上飄萍。正因金陵局勢變易,他不趕緊還朝重新樹立威勢,才會落于人后。”
從一開始,謝瀾安推動北伐的目的,便是以調離外戚援手,順利滅庾為重。
在此根基上,保證前線兵將不因她的算計而折損,是她費心邀來崔膺、靳長庭、何羨等人,統算行軍路程與資糧的原因。
崔先生對這場北伐寄予厚望,但她從沒想過大司馬可以一舉攻下洛陽。
北征三個月,如今能打下青州,已經很夠本了。衰奴有句話說得不錯,青州接下來由誰主理,如何整治才能順利融入南朝版圖,才是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