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謀逆,
當處以極刑,
靖國公的性命決計是保不住了,
這也是太后敗勢后,只字不曾替兄長求情的原因。
但余下的庾、何兩氏族人又該如何定罪?這里頭牽扯到太后與長公主,不乏中表親戚,旁的不說,
連長主公的一雙兒女,皇帝的親外甥也姓何,難不成要一究到底?
一些人的眼梢不禁瞟向會稽王,指望這位輩份最高的宗親給個說法。
陳稚應卻心道:一張嘴就斷了幾百條性命,傻子才出這個頭喲,拈著下巴作苦思冥想狀。
謝瀾安沒有什么顧慮,直接了當先將何羨那一脈從何家里摘了出來。“陛下明察,何夢仙出身旁支,常受何氏本家冷落,與此案并不相關。”
陳勍點頭道:“既是謝卿作保,朕信謝卿,應允不究。”
謝瀾安又上言:“臣以為,秋主肅殺,本是陰聚凝寒之時,再大肆誅殺九族,易致人心惶亂,不如只追首惡與直系,在三司審查后釋放無辜,少興殺戮,猶不可連坐婦孺、女眷。”
陳勍聽后,沉吟片刻,又點點頭:“大興殺伐非朕所愿,朕有祖先福佑,有皇伯父與諸忠卿輔弼,逢危化安,豈是惡逆所能傷?無辜不罰,有罪不赦,是當然之理,便依謝卿之言。”
王翱見謝瀾安說一句,皇帝便應一句,全然一副聽她主張的姿態,心想這還了得?他急忙張了張嘴,卻快不過謝瀾安,只聽這女子神清氣正地又道:
“如今大軍北伐,戶部關乎到前線軍糧的調配,惠國公待罪期間,戶部不能無主事。臣斗膽向陛下推舉一人,便是何夢仙,此人精通數術,曾參與核算戶部的軍糧賬目,對戶部可謂熟悉。”
這便是明目張膽地往六部安插自己人了。這下子,連謝策亦微微側眸。
郗符忍不住清了聲喉嚨。
不同于為太后謀事時的察言觀色,謝瀾安在皇帝面前,隱見一股恃功而驕的強勢。
謝瀾安是刻意如此為之,她已在除外黨一事上露了底牌,再裝溫良恭儉讓,也不會有人信,所以用在太后身上的那一套待時而動,已不適用于皇帝。她不如直言不諱,表露一點自己的私心。
自古皇帝不怕功臣有私心,只怕功臣高風亮節渾無破綻,無處可拿捏。
陳勍沒有明顯的表情,眉宇清斂地思忖小許,又要點頭,王翱終于搶出間隙,阻攔道:“陛下,不可!”
“戶部是掌管朝廷的錢糧口袋,選任需慎,如何能憑謝瀾安一面之詞便定奪。再者,”老丞相面沉似水,“陛下仁慈,只顧及臣下的功勞,卻忘了謝娘子昨夜派死士以刀挾持長公主,又命麾下攻擾石頭城,甚至動用重弩損毀城墻,實在是不擇手段,無視王法!她縱使有功,卻也功過相抵,老臣以為,此女不適宜再留明堂,參議政事了。”
謝瀾安嘴角微微輕勾,果然來了。
謝策立刻接言:“照王公的說法,若昨夜不挾制住何家,放任惠國公派人相助靖國公,也不管石頭城,任由那庾松谷帶著守城兵將進城,那鋤奸可會如此順利,又會平添多少生靈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