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頁）

這才是他阮厚雄的兒子。

他嘴上卻不饒人，沉沉道：“真心想殺胡子，就別借祖宗的蔭庇，想頂著阮氏冢子的身份在軍中混混玩玩，我寧可你一輩子不出吳郡，丟不起這人。”

阮伏鯨穩(wěn)穩(wěn)看向父親，目光鋒熠：“你兒子有沒有真本事，胡子脖頸疤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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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表兄也要走，謝瀾安輕怔片刻，記起之前表兄與她說過，嬸嬸愛惜他，想讓他從文，不允許他舞刀弄槍。

她想了想：“現(xiàn)下是五月，離大軍開拔還有些時(shí)日。之前一直說要帶表兄逛一逛京城，小妹食言至今，不妨多留些日子再走吧。”

“好，好啊。”阮伏鯨馬上點(diǎn)頭，與她說話時(shí)，他的語氣放得和老爹一樣輕。

阮厚雄在旁忍不住呵呵地學(xué)：“好，好啊。”

是誰之前雄心壯志，氣比天高來著？

阮伏鯨憋屈地瞪了老爹一眼。

阮厚雄不玩笑了，看向謝瀾安，猶豫一下，用商量的口吻道：“囡囡，我想帶你母親一道回吳郡，你看成嗎？你外祖母年歲大了，小二十年沒見過女兒，嘴上不說，心里終究是掛念。”

謝瀾安眼里瀾霧深隱，輕抬唇角：“如果她愿意，我自然無意見。”

阮厚雄當(dāng)時(shí)還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直到去西院見了阮碧羅，阮碧羅搖頭：“我不走，涵春的魂靈在這，我走了，他便找不到我了。”

她比上回見時(shí)更瘦削了，阮伏鯨住在府中，時(shí)常過來與姑母說話解悶，卻也不能解開她的心結(jié)。

婦人捻著腕子的佛珠，一雙凹陷的眼窩似笑非笑：“我還要看著，她不聽我的話一意孤行，究竟能折騰出什么結(jié)果。”

這要不是自己的親妹妹，阮厚雄真想一巴掌搧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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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云堡空出來的場(chǎng)地，謝瀾安做主隔出一個(gè)校場(chǎng)，四周密植楓竹，后頭連接后山。除非知情者，不會(huì)有人想到士林館后還小隱于林地藏了這么個(gè)所在。

這里便用來訓(xùn)練她的武婢。

這些女孩子都是賀寶姿從坊間一人一人找來的，她之前在校事府做事，耳目人脈總有一些。再者她身為女子本就留心，知道哪里有江湖女子匿于金陵城灰暗的角落里，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也知道哪些鏢客武師的女兒，身上功夫不輸男兒；知道小長(zhǎng)干里有一個(gè)屠夫的女兒，天生力大無窮，卻因日食十升，惹媒人恥笑，找不到婆家；也知道被罰配輸作坊的官眷中，有人只因受到家中男兒連坐，一夕成奴，心志難平。

這些像塵埃一樣委頓在陰溝窮巷，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罪者、弱者、隱于陰暗者、格格不入閨閣者，忽有一日，被人抹去了身上的蛛網(wǎng)塵封。

通過阮厚雄的關(guān)系從吳郡請(qǐng)來的兩位教官，一人叫周甲，一人叫祖遂。

二人都曾參與過符安十二年的濡須口剿叛之戰(zhàn)，來頭大，脾氣也不小。

一開始聽說讓他們調(diào)理女兵，兩人覺得自己受了侮辱，險(xiǎn)些翻臉。

后來見這些小娘子們?cè)谒麄冎贫ǖ目量逃?xùn)練下，居然有大半能堅(jiān)持下來，這才勉為其難地賣給老上峰一個(gè)人情。

校場(chǎng)建好后，謝瀾安來過一回，穿著一水絳色勁服的武婢們正在習(xí)練槍法。

祖遂站在木壘高臺(tái)上，背著小手喝著小酒，一面監(jiān)督。他給她們選的槍桿子都是鐵鑄的，誰要是跟不上招式，便自己負(fù)甲去扎馬步。謝瀾安在一聲聲叱呼中，踩著木梯登樓。

她今日一身直裾常服，祖遂放下了手上的扁銀壺，向這位驍騎營(yíng)領(lǐng)軍娘子略略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