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說完,房門內現出一道翩衣玉影。
池得寶張開的嘴巴能吞掉一只雞蛋,不敢再窺,兩名女衛默契地在房頂背過身。
實心眼的鐵妞兒不忘留出一只耳朵,傾聽著門廊處的動靜,盡忠守好女君的安全。
胤奚回屋洗了個清爽,鬢角還是潮shi的,看見謝瀾安佯作不耐的神情,他莞爾,也沒做別的,只是隔著門檻傾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謝瀾安聞見一點淡淡的澡豆清香,眉心發癢。
“剛才忘了這個,晚安,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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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元的詔令一經頒布,還真如胤奚所言,釣出點不大不小的風波。
六月的清晨,京兆府前的登聞鼓一聲震響,敲鼓的不是別人,是烏衣巷的老鄰居,昔日王家家主而今黜官賦閑的王道真。
自從王翱死后,王氏一族搬去橫塘夾著尾巴作人,一度已被遺忘。
突然聽說朝廷要改元,也許是覺得終于抓到謝瀾安的把柄,也許是始終難忍殺父大仇,王道真這日頭纏白巾,身披缞服,手握鼓槌,當街列舉謝瀾安攬權害國的十條罪狀,大加痛斥。
消息傳到謝府時,謝瀾安正坐在鏡子前由著胤奚給她梳頭。
可并非謝瀾安自食其言,原本是胤奚一大早起來在院子里練拳,一身青衣,瀟灑不羈,連一滴汗沿鬢流下的角度也剛好折射一縷朝陽,泛出男子氣概的光。
謝瀾安嫌他風騷,往外攆人。不想胤奚腳下三蹭兩蹭,反而閃進了屋里,非要給她梳頭。
原當他心血來潮,一上手,竟也有模有樣。
問他怎么會的,這人大言不慚地說小時候看娘親梳頭,這些日看束夢給她梳頭,看也看會了。
“我早有嚴令,妄議國事者以死罪論。”謝瀾安眼風不動,叫寶姿點上幾人過去,“將王道真拘入囚車,拉到牛馬市示眾三日,三日后斬。”
發完話,她對上鏡面里那只修長的手。
屬于男人的指節,根根分明,有靈活的一面,也不能忽視其中的力道。謝瀾安無端想起個畫面,越想忘掉,越揮之不去,連同背脊也熱酥酥地發緊。
“別動,沒梳完呢。”
胤奚含糊地說,略低下身,鼻息呵在她耳朵后,視線與鏡中的謝瀾安視線平齊。
他認真地調整挽出的發髻形狀,手指勾下叼在唇間的鳳頭釵,給她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