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去,連不愛管村中事務(wù)的付東緣與周勁都忍不住聽了一耳。
原來,前年陳德駿帶人上山獵殺了狼以后,心里就一直不安定,聲稱獵到的是頭狼,其實頭狼并沒有被捉到,被捉到的是頭狼的兩個子女。
陳德駿忘不了頭狼離去的眼神,知道它一定會回來報復(fù)的,便趁著他當村長的這幾年,砍伐前門嶺與后門山上的樹木,賣給外地的商人,還開采山上的石料,賣給要建房的城里人,以換取大量的錢財,方便后面的跑路。
這些他一直是瞞著村里人做的。起初,他們這些守山的也不知道,兩座山被嚴格地劃分了好些區(qū)域,砍伐木材與開采石料的區(qū)域陳德駿不讓他們?nèi)ァ?/p>
有一次文柏看見了,看見村長領(lǐng)著外鄉(xiāng)的人去砍一棵高大的柏樹,那顆柏樹是他的干爺。他私下找陳德駿對峙,同他吵起來了,然后他就丟了守山人的飯碗,被陳六替換掉了。
陳六聽村長的話,村長讓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忠心不二。而且陳六是個渾的,根本不關(guān)心山上的樹有沒有被砍,石頭有沒有被挖走,就算被他發(fā)現(xiàn)了,拿點錢打發(fā)就是,沒有暴露的風險。
“那你怎么不早說,早點告訴我們呢!”
“我沒辦法說啊,我老婆孩子被他帶走了,我要說了,我老婆孩子就活不成了……”文柏哭了起來,一個七尺男兒,淚成串地落下。
搭棚屋,鏟黃泥
洪水過后,留下了滿目的黃泥。
從前草是青的,田是綠的,道路兩旁的樹木鋪青疊翠,迎風招展,現(xiàn)在全都被黃泥掩蓋,難以辨出原形。
付東緣家的院子算是好的了,雖凌亂,但至少有生機,有綠意,是黃泥邊緣昳麗的一角。走出去一看,房屋、農(nóng)田、道路、池塘,一片荒沙……那是令人絕望的色彩。
河源村的村口是這個村地勢最低的地方,村口大榕樹離地兩丈高的枝丫上,掛著一件滿是補丁的粗布衣,底色是深藍色,被泥水浸泡,已經(jīng)染成了土黃色。
它被向陽而生的樹杈牢牢地牽扯住。
在它來之前,無數(shù)的泥石涌向了這根樹枝,奪去了它身上青翠蔥蘢的樹葉,使它變得“瘦骨棱棱”,像被什么東西吃去了血肉,留下了骨骸。
骨骸是尖銳而嶙峋的,是這件衣服穩(wěn)固地掛在上頭,用竹竿怎么敲也扯不下敲的原因。
“竹竿拿著,等會兒遞給我,我爬上去弄。”
年紀小的孩子不被允許靠近自家家門,靠近隨時都有倒塌風險的房子,只能圍著村口的大榕樹打轉(zhuǎn),清榕樹身上的稻草、秸稈、破籮筐、破竹籃、破衣裳……
上面是一頭,下面也有一頭,負責清榕樹下的幾個青石墩子。用瓦,用從泥里翻出來的鍋鏟、水瓢、鐮刀等各色的工具,刮著青石上厚厚的一層黃泥。
“二蛋蛋,那木腳盆是我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