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漫長的呼吸后,被山洪染得渾濁不堪的水面冒出了兩顆腦袋,起起伏伏,被水流沖著往下。
“春芹嬸,富貴、富貴在那呢!”
急得錘自己xiong口的陳春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兒子被一雙手托住,能看見腦袋了,趕忙拽著邊上兩人的衣服個起來,要到下游追兒子去。
兩個人一起沖到水流不是那么急的河灣處,只見那個救了她兒子的人雙手一托舉,就把她兒子送上了岸,然后他自己也拽著岸邊的水楊柳爬了上來。
春芹全身軟塌塌的,多虧身邊兩個人的攙扶才能走到兒子身邊,進而抱住他,又打又罵,淚流了滿臉,“叫你你怎么不聽呢,洪水都過來了……”
富貴沒嗆到什么水,縮著身子解釋,“娘,我什么也沒聽到……”
日頭這么暖,泡在水里也很舒坦,誰能想到山洪似野獸,已經(jīng)撲到跟前了呢?
是啊,山洪來了,守山的在干嘛呢?情況如此危急,他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敲鑼告訴村中的人,他這個守山的真的盡到職責(zé)了嗎?
圍著娘倆兒站的人竊竊私語起來,等他們談?wù)撨^,耳邊才響起從前門嶺山腰處傳來的喧天的銅鑼聲,守山的陳六從山路跑下,粗著嗓門喊:“山洪、山洪來了!”
這時候再敲有什么用?
她們要這時候才聽到,河里的幾個孩子早就被山洪沖走了。
早說了讓陳六去守山不靠譜,村長竟不聽大家的勸阻,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他。
有幾個已經(jīng)商量著去找村長,告陳六的不是了。
春芹哭了一通后平復(fù)下來,想起自己還沒去謝過那個救了孩子的人,急急忙忙地起來,用目光去搜尋。
這時再去找人,人已經(jīng)不見了,撥開人群去看,也沒有。
春芹腦袋中有印象,那個人的身形有點像周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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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勁走到村口的榕樹下,波瀾不驚的目光頓住,因為他看到了后一步追來的付東緣。
同周勁一樣,見形勢危急,付東緣鞋都沒穿就跑來了。
他到村口時,周勁已經(jīng)救完人上來,神色平靜地往回走了。不過村口地勢高,付東緣沒錯過周勁從石橋上躍下,跳到水中救人的那一幕。
身上淌著水的周勁見哥兒追來,垂下眼眸看哥兒的腳。
哥兒腳底被石子劃破,有血滲了出來。見狀,周勁深深地皺起了眉。
他在哥兒面前蹲下,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背你回去。”
付東緣低頭看自己的腳,原先沒什么感覺,看到血流出來才感受到鉆心的疼。特別是面前有一個人用這么心疼的目光看著自己時,付東緣只覺得腳上疼得更厲害了。
攀上周勁的背,付東緣抱住周勁的脖子,叫他啟動,背自己回去。
走上連接?xùn)|西兩頭的大路,熟悉的場景與姿勢讓付東緣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