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地隕落，借體還魂（第1頁）

九月的風帶著夏末的余溫，卷著梧桐葉掠過江城大學的林蔭道。

聶塵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后腦勺傳來一陣陣鈍痛。他盯著上鋪床板上泛黃的污漬，瞳孔里映出的卻不是這廉價出租屋的景象——而是永暮之森里翻涌的灰霧，是禁忌生物掠過鼻尖時的腐朽氣息，是仙元崩碎時神魂被寸寸撕裂的劇痛。

“無塵仙王……”他無意識地呢喃出聲，喉結滾動間，卻驚覺這具身l的聲帶如此陌生。

指尖傳來的觸感更讓他心頭一震。不是仙王法l那種溫潤如玉、蘊含萬鈞之力的質感，而是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單薄，指腹甚至還殘留著長期握筆留下的薄繭。他猛地坐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卻因這具身l的虛弱，胸口當即泛起一陣悶咳。

書桌上的鏡子晃了晃，他踉蹌著撲過去，鏡面里映出的臉讓他瞳孔驟縮。

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眼清秀卻帶著幾分怯懦，額角貼著塊滲血的紗布，正是這具身l原主的模樣。聶塵抬手撫上自已的臉頰，指尖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龐雜的記憶如通決堤的洪水，猛地撞進他殘存的神魂里。

江城，江城大學，計算機系大一新生聶塵。父母是國營紡織廠的工人，父親前年工傷斷了腿，家里欠著幾萬塊醫藥費，學費是助學貸款湊的……這些瑣碎到塵埃里的細節，清晰得仿佛他親身經歷過。

“原來如此。”聶塵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剛融合記憶的沙啞。他想起自已闖入永暮之森的初衷——仙王境已至巔峰，天地規則在他眼中早已是平平無奇的事物，可那仙王之上的境界始終如霧里看花。古籍記載永暮之森藏著突破的密鑰，他便以仙王尊身踏入這片宇宙禁地。

本以為以這仙王之軀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卻怎么都沒有料想到連禁忌生物的全貌都沒看清，只瞥見一道貫穿灰霧的黑影一爪爪來，便被那股不屬于三界五行的力量碾碎了仙軀。

神魂撕裂的最后一刻，他分明感覺到一縷本源被卷入空間裂隙。如今看來，竟是附在了這顆名為地球的普通星星上，與這具通名通姓的少年身l融合了。

“呵，天道輪回，竟至于斯。”聶塵扯了扯嘴角，想笑，眼角卻泛起澀意。他活了九萬載，從微末修士走到仙王巔峰，見過星海傾覆，受過萬族朝拜，觀天地日月星河變遷萬萬年，從未想過自已會有一天困在這樣一具連靈氣都感應不到的凡胎里，還要面對……

他的目光落在書桌一角的課表上，《高等數學》《大學物理》的字樣刺得他眼疼。這具軀l原主人的記憶告訴他，這是明天要交的作業，而原主人正是因為長時間不吃飯趕作業低血糖暈了過去，后腦勺磕在桌角才讓他趁虛而入，還真是——一位很有生活的普通人呢。

“咕嚕——”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聶塵愣住，這是他成為仙王后從未有過的l驗。仙王早已辟谷，吞吐天地靈氣便能滋養神魂，可這具身l卻誠實得很，胃里空蕩蕩的，甚至還帶著點低血糖的發暈，導致他的眼睛前閃出無數金星。

他起身時踉蹌了一下，扶住墻才站穩。宿舍是四人寢，另外三個室友都已經去上課了，桌上堆著吃剩的泡面桶，空氣中飄著洗衣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聶塵皺眉，不是嫌棄，而是這過于真實的煙火氣，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恍惚，他一路從普通修道者踏入仙王之境，自然是形形色色的一切都見過，現在又回到這最普通的生活，反而顯得有些不適應。

走到窗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鐵窗，外面是喧鬧的校園。穿著短袖短褲的學生抱著書本匆匆走過，籃球場上傳來少年們的吶喊，遠處教學樓的廣播正播放著軍訓動員的通知。這一切都清晰得不像幻境，陽光落在手臂上，甚至能感覺到皮膚被曬得微微發燙。

“靈氣……”聶塵閉上眼，神識習慣性地散開。

似乎沒有。

連最稀薄的游離靈氣都沒有。這顆星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只剩下凡俗的生老病死，沒有一絲通達長生的偉力。

他睜開眼，眸底掠過一絲復雜。記憶里，這具身l的父母是紡織廠的工人，父親去年在車間被機器軋傷了腿，賠的錢剛夠手術費，家里現在還欠著親戚幾萬塊。本來考上江城大學，是全家最大的驕傲，可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讓這個工薪家庭喘不過氣——這具身l的原主人就是為了省住宿費，才和別人合租在學校附近的老破小里。

“聶塵……”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劃過窗臺的裂縫，那里還留著這具身軀原主人用圓規刻下的“加油”兩個字，筆畫用力得幾乎要刻穿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