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地隕落，借體還魂（第2頁）

“聶塵……”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劃過窗臺的裂縫，那里還留著這具身軀原主人用圓規刻下的“加油”兩個字，筆畫用力得幾乎要刻穿水泥。

一股陌生的情緒涌上來，帶著少年人的倔強和對未來的憧憬，還有面對生活重壓時的無措。這是屬于地球聶塵的記憶，卻在此刻與他的神魂絲絲縷縷地纏繞在一起，他也沒想到自已身為仙王，還能被這凡俗的情緒所影響。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碼。聶塵掏出那部屏幕邊角碎裂的智能手機，指尖懸在接聽鍵上頓了頓——他花了半刻鐘才在斑雜的記憶里學會怎么用這玩意兒。

“喂，是小塵嗎？”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略帶沙啞的聲音，背景里隱約有縫紉機運轉的咔嗒聲，“你昨天說頭暈請假，現在好點沒？我跟你爸說好了，這個月工資發了就給你轉生活費，你別省著，該吃就吃……”

是這具身軀原主人的母親，李慧蘭。

聶塵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他聽過無數生靈的朝拜，聽過萬族修士的敬畏呼喊，卻從未聽過這樣帶著煙火氣的關切。那聲音里藏著疲憊，卻又努力透著溫柔，像記憶里遙遠到模糊的、屬于凡人時期母親的手溫。

“嗯，好多了。”他開口，聲音比預想中平靜，只是尾音帶著一絲自已都沒察覺的微顫。

“那就好，”李慧蘭明顯松了口氣，“你爸今天去復查，醫生說恢復得還行，就是還不能上班。你在學校好好的，別惦記家里……對了，軍訓的迷彩服買了嗎？別買太貴的，能穿就行……”

聶塵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從生活費說到天氣，從課程說到隔壁家誰誰考上了公務員。他沒有打斷，只是靠在窗邊，看著樓下騎著單車掠過的學生，聽著電話那頭隱約的縫紉機聲，感覺那道屬于無塵仙王的、孤高了數萬年的神魂，正被這具凡胎里的煙火氣，一點點熨帖得柔軟起來。

掛了電話，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短信，是銀行發來的——李慧蘭轉了五百塊錢，附言：“省著點花，媽下周發工資再給你補。”

聶塵盯著那串數字，沉默了很久。

他曾揮手間贈予下屬萬座靈脈，曾將星辰煉化為丹，如今卻要為這五百塊錢，讓一個女人在縫紉機前多熬幾個通宵。

“既占了你身，便承你因果。”他對著空氣輕聲說，像是對逝去的原主承諾，又像是對自已交代。

肚子又響了起來。聶塵揣好手機，轉身走向門口。他記得原主人的記憶里，宿舍樓下的便利店有賣三塊錢一個的大肉包，熱乎的，咬下去會流油。

走到鏡子前，他理了理皺巴巴的t恤，看著鏡中那張略顯蒼白、卻帶著少年人青澀的臉。

無塵仙王已死。

現在活著的，是江城大學計算機系的大一新生，聶塵。

他推開門，樓道里傳來其他宿舍的笑鬧聲，陽光穿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斑。聶塵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出去。

永暮之森的灰霧和禁忌生物的黑影帶來的陰影還在記憶深處盤旋，但此刻撞進鼻腔的，是樓下食堂飄來的飯菜香。

或許，先搞清楚微積分是什么東西，比琢磨仙王之上的境界更重要。他摸了摸后腦勺的傷口，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朝著那陣煙火氣最濃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