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4頁）

盛少游親吻孩子的額頭，嘗到咸澀的淚水：爸爸不會有事，寶貝。但他知道，這句話已經沒有了說服力。

林教授的診室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盛少游坐在檢查床上，看著花詠緊握的拳頭和緊繃的下頜線。

小花生被留在家里由保姆照顧，花詠堅持不讓孩子再來醫院。

情況比我預想的復雜。林教授推了推眼鏡，指著超聲圖像上的一處陰影，這是上次分娩留下的瘢痕，位置非常不好。隨著胎兒長大，子宮破裂的風險會呈指數級上升。

花詠的呼吸明顯加重了，蘭花信息素里摻雜著明顯的焦躁。盛少游盯著那片陰影，胃里沉甸甸的。

具體風險有多大？他聽見自己問。

林教授嘆了口氣：如果繼續妊娠，中期流產風險約30，足月前子宮破裂風險超過50。一旦破裂，醫生看了眼花詠，大出血和器官衰竭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盛少游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檢查床上的紙墊。

50。這個數字像一記重拳擊中他的胸口。

所以，不建議繼續？他艱難地問。

林教授的表情柔和了些：作為醫生，我必須告訴你風險極高。但最終決定權在你手上。

花詠突然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他們。盛少游能看到他肩膀的細微顫抖。

如果選擇繼續，有什么預防措施嗎？盛少游不死心地問。

絕對臥床休息從16周開始，提前住院觀察，準備隨時剖宮產。林教授頓了頓，但即使這樣，風險也只能降低到40左右。

40的死亡風險。

盛少游閉上眼睛。他能接受自己冒險，但想到小花生可能失去父親，花詠可能失去伴侶，他的手微微發抖。

我明白了。他最終說，謝謝您，林教授。

走出診室時，花詠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后。

盛少游在走廊長椅上坐下，突然覺得雙腿失去了力氣。

現在你滿意了？他聲音干澀。

花詠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那雙總是優雅修長的手此刻冰涼徹骨。

盛先生花詠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不是，我不是想逼你。

盛少游看著愛人通紅的眼眶，突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當然知道花詠不是故意的，知道這是出于愛和恐懼。但知道和理解之間，橫亙著一道名為失去的鴻溝。

安排手術吧。盛少游抽回手，聲音輕得像嘆息，越快越好。

花詠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沒想到會這么順利。他張開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手術定在三天后。這三天里，家里的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小花生變得異常安靜，總是偷偷看盛少游的肚子，然后紅著眼睛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