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揣著從院長媽媽那里找到的舊地址,跑了三站地才到那所大學。門衛攔住他時,他漲紅了臉說:“我找小黑!就是很多年前在這里上學的,會幫人攢瓶子的那個!”
折騰了大半天才找到當年小黑的宿舍,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聽他說起“攢瓶子”“櫻桃”,突然拍了下大腿:“你說的是小黑??!我是老四!”
小西把福利院要解散的事說了,末了攥著衣角問:“能讓他……領養櫻桃嗎?她很乖的。”
老四的笑淡了下去,嘆了口氣:“小黑三年前就出國了,在非洲讓援建,信號時好時壞,聯系不上。”
小西的肩膀垮了下去,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滅了。老四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想起當年四個大男生擠在宿舍灌飲料的日子,摸了摸他的頭:“有什么難處跟我說,我能幫……”
“不用了?!毙∥鞔驍嗨?,轉身要走,又停住腳,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倔強的小獸,“您要是能聯系上他,幫我帶句話——櫻桃以后歸我管了。我會護著她,跟他當年說的一樣?!?/p>
說完,他轉身跑了出去,背影在林蔭道上越變越小,卻挺得筆直。老四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黑當年說“幫你們撿瓶子”時,也是這副認真又傻氣的模樣。他掏出手機,翻到小黑那個許久沒亮過的頭像,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末尾加了句:“你當年護著的小丫頭,有人替你接著護了?!毕⑷缤ㄊ链蠛]有回音,空氣中不知道響起誰的嘆息聲,多少無奈。
小西跑回福利院時,褲腳沾了不少泥,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沒去找櫻桃,徑直沖進院長媽媽的辦公室,喘著氣說:“我答應他們,我去拍電視?!?/p>
院長媽媽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賬本:“想好了?那里規矩多,不比在院里自在?!?/p>
“想好了?!毙∥鞯穆曇暨€有點抖,卻異常堅定,“他們說,能給我錢。夠不夠……夠不夠讓福利院撐下去?”
院長媽媽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別過頭去抹了把臉。
傍晚,櫻桃蹲在櫻桃樹下撿落果,小西走過去,把一顆最紅的塞進她嘴里。甜味在舌尖散開時,他說:“櫻桃,我要去個很遠的地方干活了?!?/p>
“像小黑哥哥那樣?”櫻桃抬起頭,眼睛里蒙著層水汽。
“不一樣?!毙∥魅嗔巳嗨念^發,指腹觸到那根熟悉的紅繩,“我會回來的。等我賺到錢,就讓院長媽媽把院子修得亮亮的,我們還住在這里,好不好?”
櫻桃沒說話,只是抓起他的手,在他掌心畫了個小小的圈——那是他們約定“不分開”的記號。小西反手握住她的手,把那個圈握得緊緊的。
星探來接人的那天,小西穿著新衣服,站在車門口回頭望。櫻桃站在院長媽媽身邊,手里捧著他最喜歡的那輛缺了輪子的玩具車。風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那件洗得發白的藍白小褂——是他用第一筆零花錢給她買的。
“等著我。”小西的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卻清晰地落進櫻桃耳朵里。
車開走時,櫻桃突然舉起玩具車,對著遠去的車尾大聲喊:“我會看好我們的樹!”
小西在車里,看著后視鏡里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把攥在手心的半顆櫻桃核捏得更緊了。那是早上從櫻桃枕頭底下找到的,他知道,這顆核里藏著的,不只是等待,還有他必須要兌現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