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最好的哥哥（第1頁）

“哥哥，你們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

小黑正蹲下身幫奶奶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瓶子，聽見這話，動作頓了頓，回頭時臉上帶著溫和的笑。陽光落在他額前的碎發上，投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

“因為櫻桃很乖啊。”他伸手，輕輕揉了揉櫻桃亂糟糟的小辮子，指尖觸到她發間那顆被汗水浸得有些發潮的紅頭繩，“你那么小，就知道幫奶奶干活，我們看著都覺得心疼。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櫻桃樹，又落回她帶著雀斑的小臉上，語氣輕快起來：“幫你攢瓶子，我們宿舍那幾個家伙可有干勁了。老三說，現在他每天喝水都比以前多了，l檢報告上的各項指標都變好了呢。”

櫻桃眨巴著大眼睛，沒太聽懂l檢報告是什么，但她抓住了“有干勁”三個字，小眉頭微微蹙起：“可是……喝那么多水，會像小黑哥哥說的那樣，半夜跑廁所嗎？”

小黑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胸腔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情緒。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用糖紙包著的水果糖，剝開遞給她：“因為幫助別人的時侯，心里是甜的啊。就像你吃這顆糖一樣，會覺得開心，對不對？”

櫻桃把糖放進嘴里，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散開。她看著小黑被陽光曬得有些發紅的臉頰，突然用力點了點頭，小辮子隨著動作在肩頭輕輕晃動。

“你是最好的小黑哥哥……”

小黑的耳朵尖騰地一下紅了，他手忙腳亂地抓起腳邊一個空瓶子，假裝認真地擦著上面的灰，聲音有點含糊：“哪、哪有……”

櫻桃卻往前湊了湊，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就是最好的！比巷口賣糖葫蘆的爺爺還好，比隔壁送我花繩的阿姨還好！”

她伸出小手，輕輕拽了拽小黑洗得發白的校服袖口，像怕他不信似的，又補充道：“等我長大了，也給你攢好多好多瓶子，不，我給你買新的飲料喝，喝不完的那種！”

小黑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她認真的小模樣，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軟又暖。他忍不住笑起來，這次沒再反駁，只是彎腰摸了摸她的頭：“好啊，那我可等著櫻桃長大。”

風從院門口吹進來，帶著野櫻桃樹的清香，櫻桃的小辮子在風里輕輕飄著，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多年后，小黑成了寫字樓里穿著西裝的上班族，加班到深夜時，總會習慣性地把空咖啡瓶塞進抽屜——這個攢瓶子的動作，早已刻進了骨子里。

某次通學聚會，宿舍老四喝高了，拍著桌子笑：“還記得當年為了給櫻桃攢瓶子，我硬灌了三瓶礦泉水，差點把膀胱憋炸不？”眾人哄笑時，小黑望著窗外的霓虹，忽然想起那個傍晚。

霞光染紅的巷子里，小姑娘踮著腳夠垃圾桶，小辮子隨著動作一甩一甩，布袋里的空瓶子叮當作響。她遞來野櫻桃時，指尖帶著點泥土的溫度，紅果子在他手心里，像顆小小的火種。

后來他去過那片老巷，老屋早已翻新，野櫻桃樹也不見了蹤影。但他總記得，某個深秋的午后，四個大男生擠在小院里劈柴、教算術，陽光落在櫻桃帶雀斑的笑臉上，和他們年輕的、傻氣的、卻格外真誠的眉眼上。

小黑笑著，眼眶卻有些發熱。還好，還不遲，有些善意，真的會像野櫻桃樹一樣，在時光里悄悄扎根，結出跨越年月的、甜甜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