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的二胡攤支在公園的柳樹下。褪色的藍布衫,洗得發白的馬扎,琴盒敞開著,里面躺著幾張零錢。大哥遠的鏡頭對著他拉琴的手,在線人數八十萬。
松香在琴弦上蹭出白霧。他拉動弓子,《二泉映月》的調子漫開,驚飛了枝頭的麻雀。有老人搬著小馬扎圍過來,說這調子聽了三十年,還是那么揪心。
穿連衣裙的姑娘站在樹蔭里。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她爺爺生前最愛聽這曲子。老劉停了弓,從琴盒里抽出張紙巾遞過去:“想聽啥,我拉給你。”
姑娘說《送別》。老劉調了調弦,弓子落下,調子比剛才暖了些。夕陽透過柳葉的縫隙灑在他手上,青筋像老樹根盤在皮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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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特效落在琴盒里的零錢上。有粉絲發彈幕,說每天下班都來聽,老劉的二胡能治煩心事,有人說他冬天在街角拉琴,手凍得發紫也不停,只為給流浪貓掙點貓糧錢。
琴盒里的錢漸漸多了。有小孩把糖果放進去,有年輕人掃了琴盒上的二維碼,有老人顫巍巍摸出皺巴巴的一塊錢。老劉每收一份,都點頭笑笑,調子拉得更柔了。
拉到《賽馬》時,圍的人最多。有個瘸腿的大爺跟著節奏跺腳,年輕時他是騎兵,說這調子能讓他想起馬背上的日子。老劉的弓子拉得飛快,額角的汗滴在琴弦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星辰大海”贈送嘉年華x7。彈幕里有人說要錄下曲子當鈴聲,有人查了公園地址,說周末帶孩子來聽,有人曬出自已爺爺拉二胡的照片,說姿勢跟老劉一模一樣。
夕陽沉到樹梢時,老劉收起二胡。他把琴盒里的錢分出一半,塞進旁邊乞討老人的搪瓷缸里。老人作揖道謝,他擺擺手,背起琴盒往家走。
在線人數漲到一百萬。大哥遠對著鏡頭說:“明天講開雜貨店的,他的柜臺里總擺著個急救箱,誰不舒服都能來拿藥。”
老劉的背影在夕陽里縮成個黑點。二胡的余音還在公園里飄,混著晚風,像句沒說完的叮囑。
張嬸的雜貨店在小區門口。玻璃柜臺里擺著醬油醋、針線包,最顯眼的是個紅色急救箱,貼記了卡通貼紙。大哥遠的鏡頭對著急救箱,在線人數七十萬。
“里面啥都有。”他說,“創可貼、退燒藥、暈車藥,誰用直接拿,不用給錢。”
穿拖鞋的男人沖進來。說孩子摔破了膝蓋,血止不住。張嬸掀開急救箱,拿出碘伏和紗布,邊往男人手里塞邊說:“先用生理鹽水沖,紗布要纏緊點。”男人要給錢,她揮手:“趕緊去,孩子要緊。”
貨架最底層擺著排奶粉。是給小區里的單親媽媽準備的,她說孩子不能等。有次奶粉斷貨,她跑了三家超市才買回來,按進貨價給了人家,自已貼了打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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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特效在貨架間晃。有粉絲認出來,這是自家小區的店,說張嬸總記著誰愛吃啥牌子的鹽,有人說她半夜還開門,就為了給晚歸的人遞瓶熱水。
放學的孩子涌進來。這個要塊橡皮,那個買袋辣條,張嬸的孫子也在其中,幫著收錢找零,小大人似的。有個孩子沒帶錢,盯著棒棒糖直咽口水,張嬸剝開一根塞給他:“記張嬸賬上。”
急救箱突然響了。是貼在上面的電子鈴,小區物業說獨居老人按鈴時,店里能聽見。張嬸抓起鑰匙就往外跑,說三樓的李奶奶可能不舒服。
“星辰大海”發彈幕:“給店里裝個新的呼叫系統,再備點常用藥。”
半小時后,張嬸回來了。扶著李奶奶,手里端著碗粥。“老毛病,低血糖。”她把老人安置在躺椅上,又從柜臺里拿出塊巧克力,“含著,緩緩就好。”
在線人數沖到一百一十萬。彈幕里有人說要給雜貨店捐物資,有人教張嬸用外賣軟件進貨,有人曬出自已小區的雜貨店,說也有個通款急救箱。
天黑時,張嬸的孫子數著零錢。說今天掙的錢夠給奶奶買副新老花鏡。張嬸笑著揉他的頭,柜臺里的急救箱亮著小燈,像只醒著的眼睛。
大哥遠對著鏡頭說:“明天講開輪渡的,他的船總在霧天多等半小時,怕有人趕不上回家的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