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啟嘉道,“我自小與大師兄親近,卻遠沒有到要拋下一切追他而去的地步,我家在鄲城,父母兄弟尚在,怎么能丟下你們,一個人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相比起背井離鄉拋棄父母,我反而覺得嫁給慕容悉做側室也不過如此,至少我還能時時見到阿娘。
”“你……”南夫人又驚又痛,“你可是阿娘最寶貝的小女兒,誰要你想這么多?”她知南啟嘉到底是南家的種,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改變,不再多言,佯裝要休息,待南啟嘉回去自己房里,立即翻身而起,換上莊重華貴的命婦宮裝,要進宮參見太后。
南啟嘉和幸月相對而坐,想了一整夜。
桌上的蠟燭幾次爆出火星,幸月將燭芯剪了一次又一次,硬生生挨到天明,二人依舊思緒全無。
一個不該在此刻出現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要是殷昭在就好了。
從小到大,不管她遇到任何難事,只要去找大師兄,最后一定有辦法解決。
然而她舍不下身后的南家,舍不得撫育疼愛她的父母兄弟。
燭已燃盡,幸月納罕道:“今日怎么了?尋常這個點,張媽都來叫我們用早膳了,今早為何這樣安靜?”南啟嘉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
“啊!!!夫人啊!!!”無比凄惶的一聲慘叫打破了南府沉淀了一整夜的寧靜。
隨后,府中哭聲四起,驚叫連連。
南啟嘉和幸月飛奔到前院,一氣呵成,連口氣都沒來得及換。
待看到院中那一幕,南啟嘉呼吸一滯,大腦一片空白,寒意涌上四肢百骸,她幾欲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南啟嘉靠著同樣大驚失色的幸月,緩緩滑坐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淌出。
她站不起來,便手足并用,淚眼模糊地爬行。
幸月跪行著攙扶她,二人艱難地爬到了南氏父子身邊。
南尚和南恕面色慘白,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shi透,雨水順著發尖滾滾下落。
南恕看到南啟嘉,最后的防線瞬間坍塌,他淚流滿面,道:“妹妹,我們沒有母親了!”他爬跪到南啟嘉身邊去,抱住驚悲失語的妹妹,失聲痛哭:“我們沒有娘了!”南尚則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始終低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南啟嘉的嗓子像被棗核卡住一般,拼了命地想要喊一聲“娘”,最終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觸碰到院中橫放的那具冰涼的尸體,渾身顫抖不止,腦袋里嗡嗡作響,在起伏不斷的哭喊聲中幾度暈厥。
就這般不知所以,她再也沒有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