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
”
她突然起身,劍穗掃過涼透的芙蓉酥,“有人想讓我們以為是他。
”全相閑挑眉道:“哦?”“你聽。
”
雙玲側(cè)耳,鄰桌書生正壓低聲音,“李大人說了,必須在李童團回城前,坐實年七的罪。
”“相閑。
”雙玲突然輕笑,“若他真是惡魔,為何昨日蘭火焚城時,救人的黑影用的也是悼亡劍法?”雙玲說著便轉(zhuǎn)身離去道:“不如我親自踏入那篁竹林看看才好。
”今日城內(nèi)還留有不少尋線索的玄門子弟,其中之一就有陳上華。
他獨坐醫(yī)館,昏黃燭光映照在他疲憊的面上,指尖輕撫過醫(yī)書上的字句,卻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猛然僵住。
“上華兄!”李童團如一陣春風(fēng)般闖入,發(fā)間銀鈴叮當作響。
她不由分說地拉起陳上華的手,眼中盛滿期待道:“瞧瞧誰回來了!竹園好久沒團聚了,你一定會來的對吧?”陳上華避開她的目光,喉結(jié)滾動道:“對不起童兒”話未說完,李童團已笑出聲來道:“不過一頓飯罷了,何必道歉?”她用力一拽,桌上的藥方紛紛揚揚飄起,其中一張隱約可見“家弟”二字,恰好蓋住陳上華手腕傷痕。
沿湖小徑上,李童團喋喋不休地說著見聞。
陳上華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沉默地看著湖面,那里倒映著他們并肩的身影,見詭異地少了李童團的倒影,陳上華心下一沉。
“年七現(xiàn)在如何了?”她突然問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繡球,“該不會認不出我了吧?”陳上華側(cè)過身,有意擋住湖面道:“他一直記得你,不過那孩子愈發(fā)見不得光了”李童團悲切道:“年七我相信他會平安無事的”上春鎮(zhèn)臨于鄉(xiāng)芙城左一側(cè),路程極短,鎮(zhèn)內(nèi)北方有一片廣闊的篁竹林。
篁竹林深處,清泉潺潺,風(fēng)搖青玉。
循著石板路走到薄霧漸散,一間竹籬笆小院豁然出現(xiàn)。
竹門頂兩側(cè)各掛著一小燈,庭院里還種植著各類花草,滿園翠竹,生機盎然。
過路人遠遠就可望見,竹園內(nèi)以一長桿支起的紙燈,紙燈上從上往下依次高掛著四字“篁竹小園”。
辰時的竹園異常寂靜,院內(nèi)孩童們托腮圍坐,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里屋。
小伍蹲在水缸旁浣洗野果,水聲格外清脆,他道:“師父定會醒的,你們要吃果子么?”不寬敞的里屋藥香濃郁,陽光透過白簾在地上織就斑駁光影,十數(shù)個孩童正輕手輕腳地為竹榻上的人更換藥敷。
當年七睫毛輕顫時,正在為他涂藥的少女突然停住動作,她約莫十一二歲年紀,手腕細得仿佛一折就斷,卻穩(wěn)穩(wěn)托著藥缽。
竹榻上年七突然握緊拳,指尖黑煙灼燒出與藍花簪同色的傷痕,這痕跡與四年前雪地初遇時如出一轍。
四年前隆冬,大雪封山。
柳青拖著染血的衣袖在雪地蹣跚,視線模糊之際,一雙破舊草鞋停在她眼前。
抬頭望去,是個渾身血跡的男童。
當她再醒來時,冰冷的劍尖已抵住咽喉。
少年劍客雙眸猩紅,劍鋒挑開她左袖露出白羽紋路道:“你也是怪物?”再后來她親眼見證,少年在雪地中劍光掠過,追兵的頭顱齊齊落地,每道切口處黑霧騰起。
遠處幸存的追兵見狀,屁滾尿流地逃竄道:“是悼亡劍!那個吃人的小怪物!”“為何救我?”柳青顫抖著為他系上山荷葉劍穗,發(fā)現(xiàn)他腕間黑紋已蔓延到心口。
“外面都說你是惡鬼轉(zhuǎn)世。
”她故意用玩笑語氣,卻藏不住指尖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