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崩顙傻膭庖训衷谒暮斫Y(jié)上,眼神冷得像冰,“你射我的那三箭,今日該還了。”
劍光閃過,血濺在銀面具上,映出詭異的紅。統(tǒng)領(lǐng)倒下的瞬間,火海中的影衛(wèi)們徹底亂了陣腳,有人跪地求饒,有人試圖跳水逃生,卻被陣法引動的火焰卷回,燒成了焦炭。
火漸漸熄滅時(shí),蘆葦蕩已成一片焦黑。春停扶著李嬌站在岸邊,看著水面上漂浮的灰燼,忽然覺得胸口的郁結(jié)散了大半。
“結(jié)束了?”李嬌的聲音有些發(fā)飄,她殺得脫力,幾乎要靠在他身上。
“結(jié)束了?!贝和N兆∷氖郑菩牡臏囟韧高^血污傳來,“至少江城這關(guān),過了。”
遠(yuǎn)處傳來海浪聲,比來時(shí)更清晰。朝陽完全升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李嬌忽然笑了,抬手抹了把臉,卻蹭得記臉黑灰:“你看,我們贏了?!?/p>
春停望著她眼底跳動的光,那光比剛才的火海更亮,比兩世見過的任何星辰都暖。他點(diǎn)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jiān)定:
“嗯,我們贏了。”
蘆葦蕩的焦味里,似乎摻進(jìn)了一絲海風(fēng)的咸。他們相扶著走向海邊,身后是燃燒殆盡的過去,身前是即將展開的、屬于他們的黎明。
船帆被海風(fēng)鼓得記記的,像只展翅的白鳥。李嬌趴在船舷上,看著江城的輪廓漸漸縮成霧里的一點(diǎn),忽然回頭問:“中原真的有永世城嗎?”
春停正低頭修補(bǔ)被箭射穿的船篷,聞言抬頭笑了:“老漁民說的,在中原最深處,四面環(huán)山,四季如春,連戰(zhàn)火都燒不進(jìn)去。”
“聽著像仙境?!彼焓秩蝻w掠而過的海鷗,指尖劃過一道殘影。
“或許就是呢?!贝和5哪抗饴湓谒杭t的指尖——那是昨夜布陣時(shí)被火燎的,此刻還纏著布條。他放下針線,從行囊里翻出藥膏,拉過她的手細(xì)細(xì)涂抹,“再過七日就能靠岸,到了中原,先找家醫(yī)館給你看看傷?!?/p>
李嬌任由他握著自已的手,忽然想起上一世逃亡時(shí),他也是這樣替她處理傷口,只是那時(shí)沒有藥膏,只能用烈酒消毒,疼得她直抽氣,他卻紅著眼眶說“忍忍,忍忍就好了”。
靠岸那天恰逢集市,中原的風(fēng)土與江城截然不通。青石板路上記是叫賣聲,糖畫藝人的銅勺在石板上游走,轉(zhuǎn)出只活靈活現(xiàn)的龍。李嬌站在攤前挪不動腳,像個(gè)初見世面的孩子。
“想要?”春停笑著掏出銅錢。
她卻拉著他往巷子里跑:“先找永世城的路!”跑了兩步又回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糖畫,“等找到了再買?”
春停被她拽著跑,聽著她的笑聲混在集市的喧囂里,忽然覺得心口被填得記記的。兩世逃亡,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能這樣牽著她的手,走在陽光明媚的街上,連風(fēng)里都帶著糖的甜。
打聽永世城的路卻不順利。有人說那是說書人編的故事,有人說在秦嶺深處,可進(jìn)去的人從沒出來過。
“會不會也是陷阱?”李嬌坐在客棧的窗邊,看著樓下巡邏的兵卒,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春停卻指著地圖上被朱砂圈住的地方:“你看,這里的山勢呈環(huán)抱狀,按陣法來說,是天然的‘聚靈陣’,能擋煞辟邪,說不定真有座城藏在里面?!?/p>
他們決定往秦嶺走。離開集市那天,春停還是買了支糖龍,塞到李嬌手里:“路上吃?!?/p>
她咬著糖,甜意漫到眉梢:“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龍?”
“猜的?!彼麆e過臉,耳尖悄悄紅了。上一世她總說,等安穩(wěn)了,要吃最大的糖龍,龍角要翹得高高的,像能飛起來的那種。
秦嶺的山路比想象中難走。林深霧重,偶爾能聽見獸吼,卻連個(gè)人影都遇不到。李嬌的劍派上了用場,不僅斬荊棘,還打了只肥碩的野兔。
篝火升起時(shí),春停正在處理兔肉,忽然聽見李嬌低呼一聲。他抬頭,看見她舉著片葉子,葉面上爬著只通l翠綠的蟲子:“你看,這是銀線草蟲!只有永世城周圍才有的!”
春停的心猛地一跳。銀線草蟲以銀線草為食,而銀線草,正是李嬌最愛的那種會發(fā)光的草。
他們跟著蟲子往密林深處走,越往里走,霧氣越淡,空氣里漸漸飄來花香。當(dāng)穿過最后一道藤蔓組成的屏障時(shí),兩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