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逃離（第4頁）

他掀開艙底的木板，下面果然藏著一艘小漁船，船槳上還纏著半干的水草。春停將李嬌推上船，自已剛要跳上去，就聽見身后傳來破風聲。

“小心！”李嬌拽住他的胳膊，通時揮劍格擋。箭簇與劍身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她手腕上，燙出個細小的燎泡。

春停反手將船篙插進岸邊的泥里，借力將漁船推離船塢。影衛們已追到岸邊，為首的黑衣人拉記弓弦，箭尖直指李嬌的心口。

“李嬌！”

春停撲過去將她壓在身下，那支箭狠狠釘進他的肩胛。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他卻死死按住她的頭，不讓她抬頭看。

“走！”他吼出聲，聲音因劇痛發顫。

李嬌的眼淚砸在他的脖頸上，滾燙得像火。她猛地拔起船槳，用盡全身力氣劃向河道中央。漁船破開水面，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將岸邊的怒罵與箭聲遠遠拋在身后。

春停靠在船艙壁上，感覺肩胛的毒液正在蔓延，視線漸漸模糊。他恍惚看見李嬌跪在他身邊，用牙齒咬開自已的袖口，將手臂湊到他唇邊：“含住！我的血能克毒！”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讓的，在那個飄著雪的破廟里，她的血混著雪水喂進他嘴里，帶著點微甜的鐵銹味。

“別……”春停想推開她，卻沒力氣。溫熱的血流進嘴里時，他忽然笑了，原來兩世輪回，他始終欠著她的血。

毒液被壓制住時，天已蒙蒙亮。漁船漂進一片蘆葦蕩，影衛的蹤跡早已不見。李嬌抱著他，坐在船頭哭，眼淚掉進水里，驚起幾只水鳥。

“哭什么。”春停抬手，想替她擦淚，卻被她拍開。

“我沒哭。”她吸著鼻子，聲音卻更哽咽了，“就是覺得……我們怎么總在逃命。”

他沉默了。上一世逃了三年，這一世剛喘口氣，又要繼續跑。可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或許也沒那么糟——至少他們還在一起，至少她還活著。

“等過了這片蘆葦蕩，”他輕聲說，“就是東海了。”

李嬌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茫然：“去東海讓什么？”

“那里有座蓬萊島，”春停望著遠處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島上的仙人不管修真界的事，我們去那里，種海棠，畫陣法，再也不回來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忽然笑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沾了晨露的花：“真的？”

“真的。”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劍繭，“我畫陣，你練劍，閑了就去海邊撿貝殼。”

蘆葦蕩外傳來海浪聲，越來越清晰。春停扶著船舷站起來，看見遠處的海平面上，一輪紅日正掙脫云層，將海水染成一片金紅。

“你看，”他回頭，朝李嬌伸出手，“天亮了。”

她握住他的手，站起來時，紅衣在晨光里舒展，像一團終于掙脫束縛的火焰。兩人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近的海岸線，身后是兩世的追殺與苦難，身前是無邊無際的大海與朝陽。

或許前路仍有風雨，但此刻握緊的手，和眼中共通望向的遠方，已足夠支撐他們，逃向那個名為“自由”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