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墨香劍影（第2頁）

沈念星剛要拒絕，屋里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書冊散落的聲音。兩人沖進屋，只見冷硯秋正蹲在地上撿書，《天官遺卷》的殘稿掉在最下面，被濺上了幾滴墨汁。

“怎么了？”沈念星連忙去扶她。

“沒事。”冷硯秋搖搖頭，指尖顫抖地撿起殘稿，看著上面暈開的墨漬，眼圈忽然紅了，“這是唯一的孤本……”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平日里沉靜的模樣蕩然無存，像個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沈念星的心猛地一揪。他知道這些古籍對她有多重要，就像他珍惜冷月劍一樣?！拔铱纯??！彼舆^殘稿，仔細檢查了一遍，“只是邊緣沾了墨，不影響內容，我幫你修補。”

“真的？”冷硯秋抬頭望他，眼里還含著淚，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你會修補古籍？”

“娘教過一些?！鄙蚰钚屈c頭，“取些糯米漿和宣紙來，我試試?！?/p>

冷硯秋立刻擦干眼淚，轉身去取東西，腳步都輕快了些。悅風眠站在一旁，看著沈念星小心翼翼撫平殘稿的樣子，又看了看冷硯秋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已像個外人，手里的桂花糕也不香了。

修補古籍是個細致活。沈念星用小毛刷蘸著糯米漿，一點點刷在殘稿的破損處，冷硯秋坐在對面，給他遞宣紙時，兩人的手偶爾會碰到一起，她便會像受驚的小鹿般縮回手，臉頰泛起紅。

悅風眠在旁邊看了會兒，覺得實在無趣，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先去睡了。”轉身出門時，故意把門摔得“砰”一聲響。

屋里的兩人都沒抬頭，只有油燈的火苗晃了晃，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挨得很近。

“謝謝你?！崩涑幥锏穆曇艉茌p，像雨絲落在青瓦上，“這些殘稿對我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鄙蚰钚菍Ｗ⒌囟⒅掷锏幕钣嫞澳镎f，真正的珍寶，不是金銀玉器，是藏在文字里的光陰?！?/p>

冷硯秋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我爹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每本古籍里都住著前人的魂，讀懂了，就能聽見他們說話。”她望著沈念星認真的側臉，月光從窗縫溜進來，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你……你好像什么都會?！?/p>

沈念星笑了笑：“只是懂些皮毛?！彼麑⑿扪a好的殘稿放在一旁晾干，“你看，這樣就沒事了?！?/p>

冷硯秋看著那平整的紙頁，忽然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遞給他：“這個送你。”里面是枚用墨玉雕刻的星符，上面刻著北斗七星的圖案，“我自已刻的，據說能保平安?！?/p>

沈念星接過星符，玉質溫潤，刻痕深淺均勻，看得出下了不少功夫。“很漂亮，謝謝你?！?/p>

冷硯秋的臉頰更紅了，低下頭輕聲道：“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p>

沈念星點點頭，將星符放進懷里，走出書房時，雨已經停了。月光灑在院子里，石板路上的水洼映著星星，像散落的碎銀。他摸了摸懷里的星符，又想起悅風眠摔在泥地里也要送來的桂花糕，忽然覺得這觀星臺的夜晚，比小時侯任何一個星空都要復雜。

屋檐下的燈籠在風里搖晃，光影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他不知道，窗后的冷硯秋正望著他的背影，手里緊緊攥著那本修補好的殘稿；而另一邊的廂房里，悅風眠把臉埋在枕頭里，嘴里嘟囔著“討厭的冷硯秋”，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白天從集市買來的，本該送給沈念星的劍穗。

墨香與劍影，甜膩與清冽，在這雨后的觀星臺里交織，像一張悄然織就的網，將三個年輕的身影，慢慢纏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