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4頁）

霍思遠(yuǎn)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抬頭，只見陸清禾攜著霍思遠(yuǎn)走了進(jìn)來。

我攥緊瓔珞，指節(jié)發(fā)白：“這是我母親在大相國寺開過光的，特意送來重新穿線，要在我成親時佩戴的。”

陸清禾眉頭微皺，目光落在我手上。

她當(dāng)然認(rèn)得這瓔珞——當(dāng)年我母親三步一叩首上大相國寺，就為求這串瓔珞能保佑我姻緣美滿。

她曾捧著我的手指天誓日，說成親那日定要親手為我戴上。

“清禾，”霍思遠(yuǎn)扯了扯她的袖子，“我就要這個。”

陸清禾沉默片刻，竟真的對掌柜道：“包起來。”

“陸清禾！”我聲音發(fā)顫，“這是我母親為我求來的姻緣祝福，你”

“霍大公子，”她打斷我，眼神冰冷，“時過境遷，何必執(zhí)著這些虛禮？”

“還是說，你還有著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

霍思遠(yuǎn)得意地伸手來奪。

我死死攥著不松手，他竟用力一拽，瓔珞的絲線“啪”地斷了，珠子滾落一地，在青石板上跳動著刺目的光。

“哎呀，線怎么這么不結(jié)實。”他輕笑，“不過既然是開過光的，想必兄長也不在乎這些俗物吧？”

我跪在地上，顫抖著去撿那些四散的珠子。

每一顆都浸著母親跪拜時的虔誠。

“愿我兒覓得良緣，白首不離”。

如今珠子還在，誓言卻已成空。

陸清禾看著滿地狼藉，只是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柜上：“賠你的線錢。”

她居高臨下地著我，嘴角扯出一抹譏：“這般死攥著不放，莫不是還做著要娶我的美夢？”

“可惜，我心里從來就只有思遠(yuǎn)一人。”

霍思遠(yuǎn)聞言輕笑，往她身邊又靠近幾分。

我望著他們相依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

霍思遠(yuǎn)投湖那日，陸清禾在湖邊站了一夜。

第二日回來時，滿頭青絲盡成雪。

可她卻對我溫柔一笑，替我整理被晨風(fēng)吹亂的衣襟：“我知你因思遠(yuǎn)的死傷心，但也不要傷了身體。”

此后二十年，她待我極盡溫柔。

記得我畏寒，冬日總先暖好被褥；知我愛甜，下朝總捎回西街的蜜餞。

人人都說陸相情深，連我自己都要信了。

直到她位極人臣那日，我親眼看著她下令斬了霍家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