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繩結即將松開的剎那,陳老歪布滿藥漬的手突然橫擋過來。
這位鄉野郎中的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警惕,壓低聲音道:“使不得!那東西只是暫時蟄伏,就像冬眠的毒蛇”
他沾著草藥汁的指甲在奶奶眉心處虛點三下,
”你們看這印堂發青,陰氣未散啊。”
父親的雙膝重重砸在夯土地面上,揚起細小的塵埃。
”陳大夫,您行醫三十載”他的喉結劇烈滾動,聲音嘶啞得不成調子。
“救救我媽!”
陳老歪卻搖頭捻著山羊胡,銀針包在腰間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二姑這癥狀我行醫半輩子頭回見。
那東西怕是”
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袖口沾上暗紅的血漬。
母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冰涼的指尖讓我打了個寒顫。
”十三,”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你還記得你三叔走前留的那枚銅錢嗎?”
這句話像道閃電劈開屋內的陰霾,所有人灼熱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我摸向頸間紅線串著的古舊銅錢,十五年前那個雨夜驟然在眼前清晰——三叔將銅錢按在我掌心時,屋檐滴水正敲在銅錢”乾隆通寶”的”乾”字上。
”叮——”一連串銀針突然激射而出,深深釘入房梁。
奶奶的脖子以詭異的角度扭轉過來,渾濁的眼白里爬滿血絲。
”嘿嘿請誰都沒用”
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尖利的男聲,枯瘦的手指抓撓著床板,木屑簌簌落下。
我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喉嚨像堵著團棉花。
記憶里會給我捂手哈氣的奶奶,此刻正用指甲在土墻上劃出深深的刻痕。
窗外的老槐樹突然嘩啦作響,一片枯葉打著旋貼上窗欞。
我摩挲著銅錢上凹凸的紋路,三叔當年的話在耳邊響起:
”若遇陰陽亂,錢紋指路”
銅錢突然變得滾燙,我猛地攥緊拳頭——十五年積塵的往事,此刻正透出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