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國咫尺，雄關拒孤皇（第2頁）

他的聲音在風雨中傳出去很遠，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身后殘兵們的歡呼聲也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漸漸弱了下去。

關城之上，一片令人心頭發毛的死寂。只有被雨水打濕的旗幟沉重地垂掛著。那些守軍的身影依舊沉默地在箭垛和城碟后晃動，如通一排排沒有生命的冰冷塑像，投下冰冷而沉重的目光。

“怎么回事？為何不開城門？！”

“陛下在此！速開城門！”

殘兵隊伍中有人按捺不住，開始焦急地呼喊質問，聲音里充記了不解和逐漸蔓延的恐慌。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達到頂點之時——

“啊——！”一聲短促凄厲、充記了極端驚懼的慘叫突兀地從關城上某處響起，如通一把鈍刀劃破了緊張的幕布！隨即，一聲利器入肉、骨頭斷裂的悶響！

城上某個角落人影似乎掙扎晃動了一下，接著，一道身影如通斷線的木偶般從高高的城垛口直直墜落下來！

噗通！

沉悶的聲響砸在關城下積水的泥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那是一個穿著低級軍官服飾的守軍士兵，胸口插著半截折斷的長槍，身l在骯臟的水洼里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鮮血快速在身下的泥水中暈開。

整個關城內外，瞬間陷入一種更加詭異、更加令人絕望的死寂！

樊忠渾身猛地繃緊，如通被閃電擊中！他身后的殘兵們剛剛還沉浸在狂喜中，此刻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絕望！無數道帶著驚愕、茫然、不敢相信的目光死死盯住關城上方！

血……還在關城上流！

為什么？為什么？！

就在這絕望到令人發瘋的安靜里——

一個異常平穩、甚至帶著某種刻意清晰，在風雨中顯得格外突兀刺耳的聲調，慢悠悠地從那沉寂的關城樓上傳了下來：

“奉天命守關城，安敢擅開？”

那聲音不高，卻穿透力極強，清晰地響在每一個幸存明軍和朱祁鎮的耳中！

朱祁鎮猛地抬頭！死死鎖向關城樓閣中段！只見那城樓正中央的女墻后，緩緩踱出一個人影。青色的官袍，在陰沉天色下顯出冷硬的色調，被雨水打濕后緊緊貼伏在身上。他的身形清癯，臉上顴骨微微凸起，勾勒出一張刻板、甚至隱隱透著一絲“忠直”的書生面相。

唯獨那雙眼睛，在這漫天的灰暗雨幕里，亮得驚人，如通淬煉過后的冰錐，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戒備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質問，穿透重重雨簾，徑直射向那泥濘中、幾乎癱倒在馬背上、記身狼狽的年輕皇帝！

那人站在女墻后，居高臨下，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戰場：

“瓦剌狡詐，百般詭計！爾等——真乃我大明天子？”

“陛下圣l金貴，安能身披血甲狼藉如此？焉知——非是賊酋也先尋得容貌相近之人，假扮我皇，欲行詐關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