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糕是最貴的那種,光明牌的奶油雪糕,八分錢一根。
看著大大方方的孔寶兒,貝碧棠懷著很復雜的心情接過來,笑了笑說:“謝謝。”
孔寶兒眼珠一轉,看到旁邊的馮光美,不好厚此薄彼,也遞了一根奶油雪糕過去。
馮光美不肯接,孔寶兒硬往她手里塞,馮光美罕見地吶吶說:“謝謝。”
孔寶兒一揚頭發,擺手瀟灑地說:“不客氣,我先走了。要不然我籃子的雪糕要化了。你們也趕緊吃啊。”
看著孔寶兒的身影走遠,貝碧棠撕開雪糕外面的一層紙,半瞇著眼睛,慢慢舔著。
馮光美凝著手里的雪糕,輕聲說:“碧棠,你知道孔寶兒為什么一次買這么多的雪糕嗎?”
貝碧棠接話問:“為什么?”
馮光美回答說:“因為她家里有冰箱。”
貝碧棠咬雪糕的動作一頓,猛地轉過頭來,杏眼瞪圓驚訝地看著馮光美。
馮光美被她逗得撲哧一笑,咬一小塊雪糕,含在嘴里,說:“孔寶兒阿爸可是海員,不僅工資高,門路還多,一臺冰箱算什么。冰箱運來的那一天,你是沒看見,石庫門里比迎接新娘子還要熱鬧。大家嘩啦啦地一下子從屋里涌出來了,我才知道原來這小小的弄堂里,住著這么多的人。”
“大家都擠到孔寶兒家爭相看電冰箱,屋子都擠不下,后來孔寶兒姆媽沒得辦法,只好讓人排隊進來看。”
“那段時間,街坊鄰里見面都要問一句,你的手也是摸過電冰箱的手吧?”
貝碧棠世俗而小聲地說:“同人不同命。”
都是住在石庫門里,都是弄堂里的女孩子,生活境況卻完全不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馮光美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繼續說著:“碧棠,你剛才看到了孔寶兒穿的那條裙子了吧。這條裙子可大有來頭,去友誼商店用外匯卷都買不到。是孔寶兒的阿爸跑大輪船,跑歐洲專門帶回來的,國內都沒得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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