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車燈照亮漆黑的路面,在這堵著很多人都無所事事熄了火,準備刷點視頻解悶。
突如其來的巨響撞擊,又把他們注意力紛紛移開,從虛擬世界拉回現實。
“這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所措的路人探頭探腦,拖行車胎痕夾雜血跡,倒在血泊里的人被團團圍住,幾個膽大的湊上去看,卻不敢動,只能拿傘撐在周圍遮擋。
“天知道,怕不是精神出問題了?酒駕開車撞人,攔都攔不住。”
“我去,撞死人了?”
大家七嘴八舌,車燈照亮這漸漸漆黑的路面,感應路燈很看氣氛,將地面照成白晝,黑暗無處遁形,血滴一目了然。
人越聚越多,后面堵著的救護車拉響震耳欲聾的鳴笛,但馬路都塞滿了車,挪了半天才挪過來。
“都讓一讓!”
腳步跨過零星散落的零件,鼻腔環繞的氣味復雜又難聞,血腥味混合汽油鐵銹,甚至還能聞到圍觀路人猜忌八卦的味道。
急救人員抬著擔架腳步匆忙,按照專業角度,得先救傷勢最嚴重的那個,白車撞上欄桿,前擋風玻璃全碎了,車前蓋高高翹起,冒著黑煙,場面無比慘烈,但司機還有力氣哀嚎。
地上那個已經無聲無息,不省人事,地上淌過一條血流,被柏油路面的凸起分散成幾條細小的血溪。
幾個白大褂不約而同眼神示意,紛紛湊近地上躺著的人,翻開他高大的身軀,這才發現他底下還躺了一個。
“這人都撞成這樣了,小姑娘沒事?”
“手臂脫臼了,膝蓋傷有點重。”
幾個醫護人員檢查一番,她并沒有失去意識,但不知是被驚嚇過度還是腦袋磕到了地上,眼神空洞,對外界毫無反應。
俞粼木木訥訥,她被人扶起來,又怎么蓋上了不知名好心路人外套的這些事,全沒了記憶。
她抱著腿蹲坐在路邊,手指無力抓著衣角,像個失魂玩偶,失去了為人的情感,只剩下一具空殼。
她頭昏腦脹,周圍的光暈忽閃不斷,明知現在已經安全了,可天旋地轉的感覺還殘留在大腦,恐懼依然切割著她的理智和神經,冷汗順著額角淌下。
剛剛那輛撞過來的車開了遠光,眼睛都被晃疼了,只顧著用手去擋,下一秒,就看見近在咫尺的汽車玻璃,里面坐著的是王建軍咬牙切齒,怒目圓睜的嗜血表情。
然后就是耳邊的碎裂撞擊聲。
她知道自己被抱著,在地上滾了好幾個來回,視線全被遮蓋,聽力卻真切,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爆裂般的耳鳴聲過后,呼吸沉入xiong膛,再漸漸微弱下去。
連體溫都涼了。
“舅舅……”
俞粼渾身上下像是跳過樓似的疼,她艱難起身,步履瞞珊,因為她想去看,她迫切想要見到他安然無恙的樣子,可她只能站在人群外圍,盯著周圍來往,表情嚴肅的醫生。
他們已經有條不紊開始初步處理,止血、保持呼吸道通暢、心肺復蘇等急救措施,舅舅被抬上擔架插上呼吸機了,她居然連臉都沒看清。
劇烈撞擊,人飛出車道,地上觸目驚心的幾灘血,這場意料之外的災難在初夏化作了爬上脊背的寒意,所有人都氣息沉靜,吹散了晚高峰的焦急,只剩無奈嘆息。
“小姑娘?”醫生扭頭回來找她,用手電筒晃了晃她的眼睛,“清醒的嗎?”
俞粼有瞳孔的本能收縮,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句話,身體也是,仿佛狂風中搖搖欲墜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