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躬身應道:“臣,遵旨。”
長髯垂落,眼神里透著不容置喙的剛正。
皇上又看向顧戰,語氣愈發沉雄:“等你帶著北狄首領的降書回來,朕親自在午門接你。謝愛卿,你也隨朕一通登樓,咱們對著輿圖,把北疆的邊界一筆一劃畫清楚了
——
讓天下人看看,我大胤的將軍能守土,我大胤的天官能正綱,這江山,是鐵打的!”
顧戰與謝臨并肩叩首,額頭撞在金磚上的聲響整齊劃一,像極了邊關的戰鼓與朝堂的驚堂木,在太和殿內交織出一股撼人的力量:“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殿內的文官武將們再不敢有私語。誰都明白,皇上這是把
“戰”
與
“守”
的重擔,分交給了最可靠的兩個人
——
一個用刀劍護疆土,一個用鐵筆正朝綱,缺一不可。
走出太和殿時,晨霧已散,朝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處。謝臨忽然停步,對顧戰拱手道:“顧將軍此去,若軍需有任何阻滯,可直接遞信至吏部,老夫替你盯著。”
顧戰回禮時,玄色朝服的袖口掃過石階,帶起一片金輝:“多謝謝大人。北疆的烽火,也需朝堂的清風相護。”
風掠過宮墻,檐角的鈴鐺輕響,像在應和著這場無聲的約定。他忽然覺得,這仗要打的,從來不是北狄的鐵騎,是為了讓北疆的百姓能在這片土地上定居樂業
——
春種秋收時不必提心吊膽,寒來暑往時能有屋舍遮身,孩子們不必學著躲箭,老人們能在屋檐下曬曬太陽。而身后,自有謝臨這樣的人,替他守著朝堂的清明,讓將士們不必擔心
“前方浴血,后方蛀空”。
靴底碾過地上的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響,那是出征的序曲,卻不再是孤注一擲的沉,而是帶著
“前后相護”
的穩。這大胤的江山,原是這樣一代代人,用刀劍與筆墨,共通撐起來的。
回到將軍府時,柳姨娘正帶著青硯在門廊下侯著。青硯捧著個錦盒,見他回來便跑上前,打開盒子露出那幅《雁門關圖》:“父親你看,我畫了咱們家的炊煙!”
畫上的關隘旁,果然添了個小小的院落,煙囪里飄著三縷歪歪扭扭的煙,像極了淺云院每日清晨的模樣。
顧戰摸了摸兒子的頭,指尖觸到他微涼的耳尖
——
這孩子自小l弱,卻總記得他戍邊時最念著家里的煙火氣。柳姨娘站在一旁,手里還攥著剛繡了一半的帕子,見他看過來便笑了笑:“廚房燉了羊肉湯,給你暖暖身子。”
沒有家書,不必言語。深宅里的牽掛,原是藏在半塊松子里,繡在蘭草帕上,畫在炊煙里,在他離家前的每個細節里,早已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