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記意點頭:“等顧將軍得勝歸來,雁門關的雪落之前,朕親自為你們主持大婚。”
顧戰踏入汀蘭院時,院角的梧桐葉正被風卷著落下。沈玉微剛從繡坊回來,正坐在窗前核對著棉甲的賬目,桌案上攤著十幾張桑皮紙,上面用朱砂筆圈著密密麻麻的商鋪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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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綢緞莊、城西的胭脂鋪、北郊的兩處果園,都是她嫁入將軍府后,用自已的嫁妝和管家權慢慢置下的產業。見他進來,立刻放下賬本起身:“回來了?朝堂上定了?”
顧戰解下腰間的玉帶,遞給一旁的丫鬟,沉聲道:“定了,陛下準了奇襲赫連部的計策。”
他在桌邊坐下,端起沈玉微親手沏的熱茶,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覺出些暖意,“我在朝堂上說了,要變賣些家產充軍餉。”
沈玉微坐到他對面,素色裙裾掃過地面,發出細碎的響。她早從繡坊掌柜那里聽聞了些風聲,此刻臉上不見驚訝,只問:“打算變賣哪幾處?京郊的那片水田是父親當年親手置下的,留著吧。”
“水田留著,”
顧戰呷了口茶,“通州的糧倉和密云的馬場先變賣,那兩處離京遠,一時半會兒不打緊。城南的綢緞莊……”
“綢緞莊不能動,”
沈玉微打斷他,語氣堅決,“那是專供軍中帳幔的,你把它賣了,往后軍里要用怎么辦?我嫁妝里還有些鋪子和田地,先拿去抵著。”
顧戰皺眉:“你的嫁妝怎能動?”
“你我夫妻,分什么你的我的?”
沈玉微望著他鬢角的白霜,聲音軟了些,“當年父親打仗,母親也是變賣了嫁妝湊軍餉的。顧家的主母,哪能看著男人在前線拼殺,自已卻守著家底不動?”
她頓了頓,又道,“太子殿下心細,這次捐銀的事,陛下讓他親自來接手,你且放心,賬目上不會出岔子。”
顧戰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
“說這些干什么。”
沈玉微抽回手,重新拿起賬本,“棉甲的事我已經跟繡坊們說定了,三十家繡坊輪流趕工,日夜不停,一月內必定送到雁門關。你呀,在北疆安心打仗,家里有我。”
顧戰點點頭,起身往外走:“我去趟軍營,晚些回來用飯。”
他剛離開,沈玉微便對大丫鬟青芷道:“去瓊瑤院,請小姐過來一趟。”
顧青珩來得很快,一身月白長衫,像極了沈玉微年輕時的模樣。她給母親請了安,剛坐下,便見沈玉微望著她,眼神里帶著些復雜的暖意。
“珩兒,”
沈玉微開口,“方才你父親回來,說太子殿下要親自護送糧草去北疆,比你父親早兩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