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彌先不是個輕易能被攛掇動的人,藥谷不與江言楓等人同流合污,弟子們也并非聽風便是雨的性子。
見到來人是江錦霜,認出他的那些人都跪開了些,為他讓出了一條道來。
有了弟子們為他辟出的這條道,江錦霜抬眼望去,這才看到靈堂正中的那口棺材。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跪在棺材前,腰板挺得筆直,卻隱隱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江錦霜剛要抬腳往燕歸堂中去,就見一人從跪著的弟子中站了起來。
“江前輩,”李二邊走邊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在走到江錦霜的面前時,他盡力擠出一個笑來,“好久不見。”
說完,李二還抬了抬手,朝江錦霜身后看去:“還有你,漼寒天,我們也好久不見。”
舊友再見,看上去是好事,再見時說的這句“好久不見”若放在平常,也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
可在這樣的場景下,抽泣聲不斷,江錦霜聽來,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現在看上去還平靜的藥谷,只不過是由掌局人一時心情不錯而得來的暫時清凈。
自他們入魔界,江湖格局大變,江言楓攪亂了各門派多年來共存的現狀。
他們回人間那日,倪掌門帶人圍了藥谷,只要是江言楓想,也許他彎彎手指,一個門派就能在他一念之間輕松覆滅。
天月門靜清宮狼狽為奸,藥谷夾在其中,定是他們挑選出來第一個要拿下的地方。
只是江錦霜怎么都想不到,江言楓當真會為了道不同而對陪了自己這么多年的周彌先痛下殺手。
其心之狠,已經不能用“人”這個字眼來形容了。
但轉念一想,他都能夠親手送自己的兒女去死,究竟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想到這里,江錦霜心中某處做出的決定就越發地堅定。
既然江言楓要借助魔尊的力量做成他想做的事的話,那么,只要魔尊無法來到人世,他所做的一切到最后就都只會是徒勞了。
棺材前那背影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只見他快要倒下,江錦霜快步走了進去,伸手扶住了往地上栽的周殷騫。
感受到觸碰,周殷騫立馬睜大了眼從江錦霜手中掙開。
也許是沒有太多力氣,他剛掙開便朝另外一邊跌去。
江錦霜的手僵在原地,有了些許距離,周殷騫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你……”只聽他開口便是可怕的沙啞,江錦霜立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你先別說話。”
只聽聲音便能猜到,這人定是不進滴水地守在這里。
即便是想著周彌先過世,江錦霜還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在手中變出一杯水:“你這是在做什么?”
周殷騫默不作聲地接過了那杯水,喝完后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回來做什么?”
“是我聽到了一些傳聞,自己要回來的,”江錦霜說完,就見周殷騫笑了幾聲,他笑得xiong腔起伏,眼淚也被笑得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我這會兒才發現,你和我都挺蠢的,”周殷騫搖了搖頭,眼中再不含一絲希望,“一個看著自己的父親慘死卻無能為力,只能在這里賭氣熬自己。”
江錦霜接過周殷騫手中喝光了水的茶杯,就聽他繼續道:“你也是蠢貨,走了,不過聽到些傳聞而已,就算是我爹死了,你又為何還要回來呢?”
聽到這話,饒是江錦霜心中再想隱瞞,單看著周殷騫這幅毫無生機的模樣,他開口:“因為我已有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