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按照狼族習俗,兩人眾目睽睽之下在拜月臺上戰斗,埃爾維斯幾乎沒有贏的可能,只有將戰場安排在荒無一人的野外,他才能動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增大自己的贏面。
只要能殺了法斯莉婭,他最終帶著法斯莉婭的尸體回去,就算狼王都不能多說什么,畢竟狼族王室這一輩最強的兩個alpha只有帝姬和大王子——帝姬已死,狼王在繼承人問題上別無選擇。
這計劃有個至關重要的點,那就是埃爾維斯降低法斯莉婭戰力的手段。
如果沒有火荊棘,不管戰場設置在哪里,結局都沒有什么懸念,是火荊棘的汁液讓勝利的天平出現了傾斜,而提供火荊棘的人,是阿瑞西婭。
可以說阿瑞西婭在埃爾維斯的整個計劃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雪瓔是她設計綁走的,火荊棘是她獻給埃爾維斯的,甚至連最后又讓法斯莉婭反轉戰局的那朵黑色月見草,都是她拿出來的。
雪瓔盤算一陣:“阿瑞西婭還挺厲害的……”
即使自己是被害的一方,她也不得不承認,阿瑞西婭真的手段了得。
“以前確實是我小看了她?!狈ㄋ估驄I淡淡道,“她和埃爾維斯的聯系也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深,草原人只道鼠族公主和狼族大王子是月曜節期間相識,卻不知道鼠族公主早在十歲時,就跟著水羚族長學醫?!?/p>
水羚族的族長,正是埃爾維斯的親舅舅。
水羚族一向以醫術藥術聞名草原,水羚和鼠族有一部分族地接壤,但一個是當今狼族王后的母族,一個是任人欺凌的弱族,兩族關系最多只能算是互不侵擾的鄰居,誰也想不到水羚會把本族秘術教給外族人。
知道水羚族擅藥的人都對水羚的醫術藥術多有防范,但誰也不會多費心思提防一個鼠族人。
以至于阿瑞西婭在王宮堂而皇之地栽種草藥,居然都沒有一個人起疑心。
雪瓔想到這事就懊悔:“是我太傻了,我都看到她在院子里種草藥了,居然還讓她搞出這么大的事?!?/p>
法斯莉婭:“不怪你,火荊棘世間少有,即使是我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但就算認不出來那是火荊棘,你也不會讓她計劃得逞?!毖┉嬓÷暤?,“就像上次遇到刺客一樣,你不知道誰是刺客,但按照你的處理方法,刺客就沒有做壞事的可能;只要你看到那院子里有奇怪的東西,不管有沒有確切的證據,你都會先把可疑的東西排除。”
雪瓔頓了頓,道:“我現在覺得你說得對,我太天真了,還很容易心軟?!?/p>
法斯莉婭低頭看她。
“被抓走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可能真的不懂草原上的規矩。”雪瓔垂著眼睛,“我之前還跟你吵架,是不是?吵狼族的糧食該用來賑災還是該用來打仗,吵狼族該不該出手幫鼠族,吵阿瑞西婭是不是壞人……”
“我好像一直都很想當然,總是拿在兔族的思維來思考草原上的事?!毖┉嫷?,“我之前覺得你冷漠,殘酷,不近人情,其實我對草原一點都不了解,卻還用我那一套來要求你……或許在草原這個環境下,你才是對的?!?/p>
之前一直導致分歧和爭吵的問題又被攤開,法斯莉婭聽到雪瓔服軟,卻并不覺得很高興,抬起她的臉,果然看到小兔子眼里難以掩飾的失落。
承認世界的殘酷,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
“但你也沒錯?!狈ㄋ估驄I忽然道,“草原這個環境顯得你好像錯了,那是你的問題嗎?那是草原的問題?!?/p>
她掐了一把小兔子的臉:“要是草原像兔族族地一樣,富饒,文明,和平,你就不會犯錯了?!?/p>
雪瓔被她這話逗笑了:“哪有自己不適應還怪到環境頭上去的?!?/p>
適者生存,要求的是個體隨環境變通,怎么還有怪環境不隨自己心意的。
“因為環境就是能隨心意改變啊?!狈ㄋ估驄I道,“你不喜歡現在的草原,我就給你換一個?!?/p>
雪瓔一怔,抬起頭看她。
狼族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一向冷硬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出少見的柔和,她輕描淡寫地放出要改天換地的狂話,目光落在遠處,黑色眸瞳中映出廣闊的天空和曠遠的大地。
雪瓔也忍不住笑起來:“那你換的那個草原,是你喜歡的那種,還是我喜歡的那種呀?”
之前吵過那么多次,她倆都知道彼此喜歡的東西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