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亞特抓住他的手,“你怎么在這里?我還以為你是回族地去了,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男人已經氣息奄奄,用盡全力才半睜開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麻木的神情終于有所波動,最后偏過頭,怨毒地看了伊凡一眼。
他已經說不出話,但在場的人好像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伊凡·米勒——”亞特抬起頭,憤怒的目光直直撞上有些呆滯的青年,“你怎么敢——?!”
伊凡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也被亞特突然認親的舉動搞蒙了,只下意識嘴硬:“我怎么不敢?”
我干什么了我?
亞特抬起奴隸的手臂,男人左手手腕上墨青色的奴印深深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亞特看著伊凡,以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道:“我三弟一向老實又膽小,幾年前不過是在街上撞了你一下,就怕得要逃回族地,當時我還嘲笑他大驚小怪,卻沒想到你歹毒囂張至此,為了報復直接把他貶為了奴隸!”
“私自把自由人貶為奴隸,伊凡,你怎么敢?!”
亞特話音剛落,所有人看向伊凡的目光都變了。
空氣中還回蕩著男人怒吼的回音,但躁動的人群卻奇異地安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高門大戶之后的貴族青年。
幾百年來,平民們在貴族的盤剝下艱難度日,雖然看不到向上的光,但也始終堅信自己在塞勒涅律法保護下,能保留最后的、自由人的尊嚴。
但今天他們才明白,眼前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不僅搜刮他們的膏脂,瓜分他們的勞動成果,侵吞他們的財富,還要剝奪他們的自由,摧毀他們的人格,妄圖把他們每一滴血肉都榨取干凈。
不久之前狼族帝姬當街斬殺私自虜自由人為奴的哈爾森·安德魯,大家雖然憤怒,但都以為這只是哈爾森一人膽大妄為,今天,卻又是一個血淋淋的人躺在所有人面前。
和平與自由,他們真的擁有過嗎?
還是這只是貴族的遮羞布,妄圖遮住那些不可見人的秘密與骯臟無比的丑事?到底還有多少人,被這些怪物嚼碎了和著筋膜和骨髓拆吃入腹?
今天躺在這里的是別人,明天,又會是誰?
銳不可當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憤怒的情緒沸騰著掀起旋渦。伊凡被看得背后一陣陣發寒,他欺男霸女慣了,早忘記有沒有亞特說的這回事,而他家的奴隸雖然大多是戰俘或戰俘的后代,但近年來草原相對和平,沒有新的戰俘能奴役,米勒家族也確實像其他貴族家族一樣,會偷偷拐走平民來充當勞力。
難道真就這么巧,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奴隸,剛好就是亞特的“三弟”?
伊凡看著亞特,又看到在場平民們的眼神,忽然一個激靈。
事實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些平民已經信了。
“……關門。”伊凡咽了口唾沫,音量猛地拔高,尖厲得不似人聲,“關門——!”
一只鴿子突然跪著出現并向您磕了三個響頭
聽到消息的時候,雪瓔正坐在書桌前練字。
她化形沒多久,認字倒是挺行,寫字卻還不怎么熟練,一手狗爬字歪歪扭扭的被法斯莉婭毫不留情地嘲笑了,開始奮起練字。
“手指別捏太緊。”法斯莉婭撐著下巴坐在旁邊,一會看看她,一會看看字,唇畔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張紙跟你有仇?一定要把人家戳穿才行?”
雪瓔深吸一口氣,沒理她,耐著性子繼續往下寫。
法斯莉婭:“怎么年紀輕輕就手抖了,看著橫不是橫豎不是豎的。”
雪瓔好不容易把最后一筆寫完,立刻把筆一放,在法斯莉婭再開口之前瞪向她:“煩死了!”
她練個字就在旁邊嘰里呱啦講個不停,平常也沒見這人話這么多,她練字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局勢這么緊張,這人怎么還閑得慌一樣盯著她練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