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這么說,倒也不是全拍馬屁。親衛軍營里,所有人都敬重孫澤蘭。這份敬重,已超越年齡性別。純粹是對一個醫術高明的醫者最由衷的敬意。
孫澤蘭今年已十七歲,正是少女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她不愛裝扮,不喜脂粉,每日穿戴簡單隨意。一頭秀麗的長發梳成長長的發辮放在xiong前。
論相貌,她不是頂尖美人,勝過她的少女總有幾個。可在秦虎眼中,世間無人能及孫姑娘。
躺在床榻上的士兵,傷到了心肺,不時重重咳嗽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孫澤蘭全部心思都放在傷兵身上,根本沒空搭理秦虎。
秦虎知道她的脾氣,不敢胡亂獻殷勤,很快閉嘴站到一旁。
孫澤蘭的手白凈纖細,又異常靈巧,用剪子剪開傷兵的衣襟,伸手查探傷勢。那傷兵口吐鮮血命在旦夕,孫澤蘭面色凝重,手法靈巧迅捷,將傷口清理干凈后,用上好的羊腸線縫合傷口。
那個傷兵疼得直冒冷汗,哀哀痛呼。孫澤蘭一邊縫合傷口,一邊輕聲撫慰:“剛才我喂你喝了湯藥,一會兒就會見效。你很快就會睡著,就不會這么疼了。等你醒來,傷口就處置好了。以后慢慢養傷,傷養好了,你還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三十多歲的傷兵眼淚鼻涕混做一團,斷斷續續地說道:“孫姑娘,我真能活過來嗎?”
孫澤蘭嗯一聲:“放心吧,有我在,閻王搶不走你。”
右手忙著縫傷口,左手抽空替傷兵擦了擦眼淚。
人命關天,這等時候,誰還能顧得上男女有別?
孫澤蘭的手,要和閻王爭搶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他以前怎么會為此拈酸吃醋?
他簡直是個不知所謂的混賬!
想通就是剎那間的事。
秦虎站在那兒,看著忙碌的孫姑娘,想到以前那個自私狹隘又可鄙的自己,恨不得給自己來兩巴掌。
孫澤蘭低頭忙碌許久,終于處置完傷口,不由得長長松一口氣。
一塊帕子遞到她眼前:“孫姑娘,你擦擦汗。”
孫澤蘭隨手接了帕子,擦過汗,順手又擦了擦手。手上的血跡染紅了白色的棉帕。
“給我吧,我去洗一洗。”秦虎低聲道。
語氣很正常,少了往日那般獻殷勤的矯情模樣。
孫澤蘭瞥秦虎一眼:“帕子沾了血,不容易洗干凈,直接扔了吧!”
秦虎沒吭聲,拿了帕子出軍帳,找了盆水來,用力搓了許久。果然,帕子還是留下了淡淡的印記,像點點梅花。
他小心翼翼地將帕子晾好,然后又回了傷兵軍帳。
孫澤蘭沒有休息,她在為另一個傷兵治傷。
秦虎不敢驚擾,就這么待在一旁,偶爾送杯水或是遞一方帕子。
這兩年來,孫澤蘭在軍營當差。他偶爾去軍營傳口信,總要尋個借口去看她。每次都是滿心歡喜地去,不到片刻就被攆走,氣急敗壞滿心怨懟。
今日難得沒有差事,她又忙著治療傷兵沒空閑攆人,他能靜靜在這兒看著她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