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后,普善大師閉上雙目養神。
陳瑾瑜緊緊盯著普善大師的臉。
馬耀宗想了想,小聲提醒:“陳舍人,普善大師主動去縣衙見郡主,總不會半途跑了。不必一直緊盯著。”
陳舍人卻道:“萬一他在半途裝暈,賴在郡主頭上怎么辦?”
普善大師:“……”
以xiong襟著稱的普善大師,忍不住睜開眼:“陳舍人,貧僧今年七十有二,一把年歲,怎么會做這等無賴小兒行徑。”
陳瑾瑜挑眉冷笑:“這可不好說。普善大師往日做的那些事,細細數來,和盤踞一方的豪強可沒什么兩樣。雉縣百姓整日勞作辛苦,卻連飯都吃不飽,還有百姓賣兒賣女,只為了供佛。如果天上的佛祖知道普善大師這般盜匪惡賊一樣的行徑,只怕也要愧為佛祖。”
普善大師神色不變,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陳舍人年少,不知佛理,不免偏頗了。”
馬耀宗沖陳瑾瑜使眼色,陳瑾瑜將到了嘴邊的譏諷咽下,淡淡道:“等到了郡主面前,再論偏頗。”
一個時辰后,普善大師見到了南陽郡主姜韶華。
郡主出乎意料地溫和客氣:“普善大師請坐。”
普善大師謝過郡主恩典,在郡主下首坐下。
姜韶華既不問普善大師來意,也不提白云寺命案,只微笑注目。
普善大師心里再次長嘆一聲。
和鋒芒畢露能言善道的陳舍人相比,年少的郡主冷靜過人極有城府,這才是真正的難纏。
“郡主,”為了白云寺的清名,普善大師不得不低頭:“貧僧前來求見,是向郡主請罪。白云寺出了這樁事,皆因貧僧管教不力之過。請郡主降罪!”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慢條斯理地應道:“普善大師不必自攬罪責。這件命案,是白云寺武僧誤傷人命,和普善大師沒什么關聯。本郡主也不會借著此事大肆發作,等公審那一日,楊審理自會依據朝廷律法秉公斷案,絕不會冤及無辜。”
真等到那一刻,白云寺多年清名就毀于一旦,以后還有什么臉面立足?他這個白云寺高僧,以后還怎么給人講佛念經?
普善大師捏著鼻子來低頭請罪,就是因為被拿捏住了痛處。
來低頭,當然要割肉。
郡主不滿意,此事就沒法了結。
普善大師聲音愈發恭敬:“聽聞郡主巡查雉縣太平糧倉,糧倉里存糧只有三成。佛祖慈悲,不忍百姓受苦。白云寺里尚有些存糧,想捐贈給縣衙,補足糧倉。”
姜韶華笑了一笑:“普善大師一張口,就捐贈千石糧食,這份xiong襟氣魄慈悲心腸,令本郡主欽佩。”
普善大師想了想,又道:“雉縣還要建三座太平糧倉,縣衙缺銀,白云寺愿捐贈一座純金佛像,聊表心意。”
所謂純金佛像,就是以黃銅做里,外面鍍一層赤金。以白云寺里的佛像大小,一座佛像的赤金表面刮一刮融一融,少說也得百兩黃金,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