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也不客氣,直接就坐了。
一旁的幾位舍人心里都不太愉快。就連來作陪的雷縣令,心里也有犯嘀咕。
這個薛老夫人,白活了一把年歲。郡主對她客氣幾分,都是看著薛刺史的顏面。她倒真拿大上了。就這么大喇喇地坐郡主上首!
薛六娘滿心不安,在這等場合,卻又不便張口,只能以目光表示歉意。
姜韶華一笑置之,在薛老夫人下首坐了,問起薛老夫人禮佛情形。薛老夫人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住。姜韶華含笑聽著,不時點頭附和。
眾人聽得昏昏欲睡,對有耐心應付薛老夫人的郡主佩服得五體投地。
殊不知,姜韶華前世在宮中整日陪伴鄭太后,早練就了一身哄人的功夫。
只看對方值不值得她花費時間心力罷了。
盤算(二)
薛老夫人說了會兒佛經,又扯起了閑話,很自然地就說到了薛林身上:“……薛家以詩書傳家,兒郎們個個讀書科舉。老身這個幼孫,五歲開蒙,十一歲就進府學讀書。再過一兩年,就能下場考秀才了。”
“薛七公子年少英才,日后定能高中。”姜韶華含笑接了話茬。
這話薛老夫人愛聽,頓時眉開眼笑:“承蒙郡主貴言,老身也盼著他有出息。不是老身吹噓,老身活了七十多歲,見過許多少年郎。像七郎這樣聰慧孝順品性好的,可是少之又少。”
薛林被夸得頭皮發麻,后背冷汗都出來了。
薛六娘也覺尷尬,恨不得捂臉而走。
什么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祖母表現得太露骨明顯了!虧得郡主好涵養,依舊氣定神閑,既不羞澀也不惱怒。
倒是站在一旁的陳舍人,目中閃過一絲不快。
薛老夫人這樣的舉動,實在有失身份。
郡主是南陽之主,美麗無雙,文采武略樣樣頂尖,日后要成親,夫婿必要精挑細選。薛老夫人隨隨便便將自己的孫子推到郡主眼前是什么意思?
說得輕些,這是輕慢郡主。說得重些,這是對南陽王府的不敬。
郡主脾氣好有涵養,她陳瑾瑜是個牙尖嘴利的,可不受這份閑氣。
“薛老夫人,”陳瑾瑜冷不丁地張口問道:“我聽聞薛刺史有五子一女。這位七公子,莫非也是薛刺史的公子?”
薛老夫人被打斷了話頭,有些不悅,瞥陳瑾瑜一眼:“七郎是老身次子的兒子,他爹去得早,三歲就到了刺史府,是老身一手養大的。”
陳瑾瑜露出恍然之色:“哦,原來是薛刺史的侄兒。老夫人之前說得含糊,我還以為,他是薛刺史的幼子哪!”
薛林:“……”
薛老夫人眉頭動了一動,淡淡道:“嫡親的侄兒,和幼子也沒什么區別。”
陳瑾瑜笑嘻嘻地說道:“在我們南陽郡,侄兒和兒子可是不同的。兒子繼承家業,侄兒可沒這個資格。想來是我眼界低見識淺了,不知荊州的風俗慣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