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李慕白的腦海深處,徹底碎裂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座金碧輝煌,由無數竊來詩篇構筑的“文宮”,正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
一道道猙獰的裂痕,在宮殿的梁柱上瘋狂蔓延開來。
那篇被他視作登天之梯的《將進酒》詩稿,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崩解、消散!
“不……不!!”
李慕白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
“噗通”一聲,他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仿佛脊梁骨被人生生抽走。
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上,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灰敗與絕望。
他引以為傲的“詩仙”氣運,在這一刻,被皇帝的寥寥數語,徹底擊碎,化為齏粉。
他賴以為生的“文宮系統”,在真正的治國鐵腕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如此可笑,如此……一文不值。
何歲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塊路邊的頑石。
他轉身,坐回主位,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禮部尚書,擬旨。”
“著令戶部,即刻從查抄顧府的庫銀中,撥付百萬兩,專款專用,用于北方三州治蝗,若有官吏敢挪用一文,玄鏡司可先斬后奏!”
“兵部、工部、玄鏡司,三司會審,擬定詳細方略,三日內呈報御覽!”
“至于李慕白……”
何歲的目光,重新落在地上那灘爛泥般的李慕白身上。
那眼神,比西伯利亞萬年不化的冰雪更冷。
“收回翰林院修撰之職,降為從九品京郊縣丞。”
“即刻發往北方三州,親身治蝗。”
“何時能拿出讓百姓活命的‘法子’,何時能用雙手而不是嘴皮子,為朕的大玥掙來一分功績,何時再回京復命。”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心頭劇震。
降職,發配,親臨災區……
這哪里是懲罰?
這分明是……一場對“儒道流”主角的,最殘酷,也最徹底的“思想改造”!
何歲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今夜,他不僅挫敗了一個文抄公的圖謀。
更用一場血淋淋的現實,為自己即將開啟的,對整個帝國肌體的大清洗,拉開了序幕。
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