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來,曹偉似乎對長輩很不尊重。但換做是你,當你的父母待你還像小孩子一樣,對你各種操心和照顧的時候,相信你也會不自覺地表達出類似的感受。作為男孩子,尤其在外人面前,更希望通過自己的言行和舉止,向長輩證明自己長大了,同時希望父母能用成人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那你照顧好自己。錢夠不夠花,要不再給你一些?”老爹始終有點不放心,從斜跨的腰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皮夾。
“哎呀,夠了夠了,不夠回頭你再打錢給我,不就行了!”曹偉阻止了老爹取錢的動作,然后便半推半就地,引著老爹下樓去。
看到老爹對曹偉的關心,不免讓我想起自己的父親。
父親是個木訥的人,不太會說話,但對我的需求總是有求必應。小學及中學時,每每需要用錢的時候,他總是不問緣由,立刻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從口袋里掏出我需要的錢數。怕我不夠,往往每次還會補上一句:“夠不夠,要不要再給你5元?”
這次父親有意送我,但欲言又止。父母跑了十幾年長途貨運,年紀漸漸大了,加上家里有年老多病的奶奶需要照顧,父親便把卡車賣掉,買了一輛二手面包車,平時做點堅果生意。母親偶爾陪著進貨或看攤位,但更多時候是陪在家里照顧奶奶。只有父親雷打不動,只要不是刮風下雨,就天天往各處市集跑。
我體諒父親的不易,便沒有強求。不過,一個人到這么遠的地方上大學,且無人陪伴,我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凄涼。對比之下,更讓人生出幾分難過。
這時,想起父母“到學校記得給家里打電話”的囑托,我便疾步下樓,來到宿管阿姨經營的電話廳,給家里撥去電話。
接電話的是父親,講了沒幾句,電話便交給了母親。母親免不了又一陣噓寒問暖,零零碎碎,各種囑咐。
掛斷電話,心底不免有一絲沉重,感覺自己成了無根的浮萍,終于遠離熟悉的界域,四下只剩陌生,于是開始懷念溫存的港灣。
不過,轉而暢想更為美好的未來,想象著無限可能的大學生活,這愁緒也便瞬間煙消云散了。
新疆的跟內地大概有15-2小時的時差,天亮的晚,也黑的晚,作息時間自然也要順延。內地一半是8點上課,12點下課;這里一般是9點半-10點才上課,中午1點半-2點才下課。
忙活完之后,時間已經來到下午2點。第一次來新疆,不知道有時差,以為早就錯過了食堂的午飯時間,便尋思著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點吃的,墊補一下。
我問老板娘都有什么吃的,回答說有面包、雞蛋、牛奶之類——這些東西,我火車上已經吃膩了,便轉身要走。這時,恰好有個帶白氈帽、白凈且高瘦的維族男青年,抱著一大捆單獨用透明食品袋包裝好的7寸大小的烤餅進來。他跟老板娘用維語交談幾句,便將烤餅放到柜臺上,然后微笑著轉身而去。
頭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聽到維語交談,很是新奇;而更令我感到新奇的是,新送到的帶獨特花紋形狀、上面灑滿芝麻、烤得焦黃的烤餅,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不禁勾起了我的嘗鮮欲。
“老板,這個餅怎么賣?”
“1元一個。”
“來一個——不,來兩個吧。”聽到價格不貴,我不免有些貪婪。而事實證明,面對貪婪的胃,一個餅確實是不夠的,“順便再來2袋牛奶。”
因為剛送到,烤餅還熱乎著,聞起來有一股獨特的芝麻混合著面粉的焦香味,不禁使人垂涎欲滴。
“這烤餅看著不錯,我多買了一個,大伙嘗嘗。”一回到宿舍,我便興奮地招呼舍友們品嘗。
“這叫馕餅,新疆的特產,尤其剛出鍋那會,脆香脆香的。給我來一塊,我嘗嘗做的咋樣。”老臟停下吞云吐霧,也不客氣,從上鋪探出半個身子,接過我遞過去的一整個馕餅,掰下一塊送到嘴里,然后把剩余的部分還給我。
“嗯,味道還不錯。這火候掌握的恰當好處,一看就是維族人的手藝。”老臟咂摸一下嘴唇,秒變美食評論員。
“你咋知道是維族的人烤的?!嘿,我在小賣部剛好看見一個維族小伙帶著馕餅進來!”我不免為老臟的準確判斷驚訝萬分。
“因為漢族人從來不做這個,只有維族人做?!崩贤豕恍Γ吓K見自己“智慧”的偽裝被戳破了,不免也跟著大笑起來。
“知道這個咋做出來的不?”老臟打算繼續賣弄一下自己的學問。
這時王文彬也從被床鋪上坐直身體,眼睛開始盯著老臟;波波也來了興趣,眼睛從書上暫時移開,微仰著頭,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