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細(xì)聽去,這音調(diào)不過是鄭國女人慣有的婉約腔調(diào),卻讓他有說不出的熟悉。
裴敬則笑言:“好煙兒,我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那女人嗔怪道:“說過要好好保重,受傷了還有道理。”
只是這聲線,像極了他刻意尋找過的,記憶中那種正常說話也帶著點(diǎn)嬌氣的嗓音。
瞬間,他的血液敏感地炸起來,又瞬間停滯,再急速回流。
這感覺太陌生,顧慕舟幾乎是僵硬地起了身。
他向前一步,目光繞過屏風(fēng),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她正心無旁騖地查看著裴敬則的傷勢,小巧挺翹的鼻子在暖色的燭光里勾出潤白的光。
許是他的視線太用力,她察覺到,轉(zhuǎn)過臉來。
與他對上視線后,她小鹿般的眸子瞬間睜大。
這一瞬,好似周遭的空氣都停止了流轉(zhuǎn)。
很久,似乎又沒多久,顧慕舟緩緩勾起唇角,吐出口帶著血意的濁氣。
還真是沛娘。
真是她。
莊煙兒感覺心臟猛地縮緊了,她反應(yīng)過來,倏地躲到裴敬則身后。
這是她身體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尋求庇護(hù)的表現(xiàn)。
顧慕舟自然看在眼里,臉色都沉了。
他一直在找她,就算要出兵北上,也沒叫心腹停止追查。
他知她進(jìn)了鄭國,可查到最后,鄭國局勢太混亂,輕易丟了她的蹤跡。
難怪,難怪,原來是到了鄭國軍中。
顧慕舟盯著她的臉,眸光像柄冷血的刃,幾乎要將她的五官和身形刻下。
他為她擔(dān)驚受怕,她倒好,搖身一變,成了這鄭國將軍裴敬則的妻子。
裴敬則只當(dāng)莊煙兒時是怕生,回身哄道:“煙兒莫怕,這位就是武安侯,你忘了?你之前在他府上做了三年工。”
莊煙兒心里緊張,手也不由得緊緊揪住裴敬則的披風(fēng)。
她訥訥道:“在侯府時,我身份卑微,只遠(yuǎn)遠(yuǎn)瞻仰過侯爺風(fēng)采,這才沒認(rèn)出來,侯爺莫怪。”
顧慕舟看著躲到裴敬則身后的莊煙兒,雙眸漠然,卻蘊(yùn)著冰冷的風(fēng)暴。
她白皙的手揪著黑色的布料,落在他眼里,當(dāng)真刺眼得緊。
“的確,府上女人太多,本侯對尊夫人并無印象。”
燭火下,顧慕舟神色難明,語調(diào)悠悠,辨不出喜怒。
莊煙兒松了口氣,又聽他說:“只是尊夫人實(shí)在面善,許是像我府上跑丟的一只白色貍奴。”
莊煙兒手一緊,不可置信顧慕舟怎能這般戲謔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