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就見他飛快左顧右盼了一圈,然后大驚失色道:“我怎么在這里?我什么時候回來的?”
祝復華頂著他做的那些事,他不是沒有印象,但祝復華頂著他做的那些事,卻又不是他親自所為,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隔著一層霧蒙蒙的薄紗一樣。
秋泓看著他不說話。
“我,我是怎么回事?”秋緒無措地叫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嗎?”秋泓無法確定眼下此人到底是誰,他故意問道,“不是你自己跟著我回來的嗎?”
秋緒張嘴就要回答,可嗓子眼卻像是堵住了什么東西一般,每當他準備開口時,想沖口而出的話就會瞬間卡在其中,然后咽下,然后再試圖開口,然后再咽下。
直到最后,秋緒才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相爺,救救我。”
秋泓嘆了口氣,拉著像是中了邪的秋緒坐下,起手給他灌了一大杯水。
等喝完了這杯水,秋緒方覺呼吸通暢起來,他雙手捂著脖子,滿臉驚恐地看著秋泓:“我剛剛為什么一句話也說不出?”
秋泓慢條斯理地拿起水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被人控制了。”
“我被人控制了?”秋緒悚然,“我被什么人控制了?我怎么會被人控制?”
秋泓想了想,回答:“當年我出塞做遣使的時候,曾聽一位北哨巫覡祭司說,有一種名為‘鬼面花’的種子,當其一分為二時,吞下花莖者便能操縱吞下花葉者,兩者相生相克,花葉隨根莖而亡。想來,剛剛是那根莖還沒死絕,所以你說話做事仍舊受限。至于控制你的人是誰,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年紀,或許比我還要大得多。”
秋緒怔了半晌,最后喃喃道:“你……果真是秋鳳岐。”
秋泓抬眼瞧他,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秋緒一無所知時的慈祥與和藹,他抬手抽了一把這小孩的腦袋,打得他脖子一縮:“沒大沒小的,好歹叫聲太翁吧。”
秋緒憷了一下,溜著邊坐在了秋泓對面,他覷了一眼自家相爺不算友善的面色,小聲問道:“您是什么時候……從墓中醒來的?”
秋緒換了個體面些的詞兒,沒說“詐尸”。
秋泓抬了下嘴角,看著秋緒這戰戰兢兢的模樣覺得好玩:“之前你教我用手機電腦的時候,怎么不問問我呢?”
秋緒一僵,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句話也沒憋出來:“我,我那時,我……”
畢竟自家老祖宗從墳頭里爬出來的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那沈淮實呢?”秋泓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沈萬清就是沈惇的?”
秋緒眼神亂飄,他從未想過,自己表演得如此之好,都騙了沈惇好幾年,為何卻瞞不過秋泓。
“是你祖父告訴你,將來有朝一日,會有來自五百年前的沈家人找上你嗎?”秋泓又問。
秋緒微微吃驚,他下意識就答:“您,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秋泓笑了,“五百年了,我秋家的子孫能把那部天書刻本留存五百年,那就說明,他們誰都沒忘我死前交代的事。”
秋緒茫然:“您死前,交代了什么?”
秋泓看著他,平靜地回答:“遠離仕途,封存天書,銷毀輿圖,以及……”
以及什么?秋泓沒有往下接著說,他轉而問道:“你祖父去世前,應該都把這些話告訴你了吧?”
秋緒搖了搖頭:“只有守好天書一句,其余的,沒有了。”
也對,如今遠不遠離仕途已無關緊要,至于輿圖,秋泓也不知當初云正和云凈到底是銷毀了,還是堅持著繼續解讀了,不過,不論怎樣,時隔這么久,其他的話也沒必要都說全了。
想到這,秋泓心中終于有了一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