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還算鎮定,他沉聲道:“部堂莫慌,我們大概是遇到了藏在陽沽山中的北牧殘兵,他們不會有太多人,小的且帶您向后退退?!?/p>
說完,緊隨在車駕兩側的輕羽衛已抽刀出鞘,三人成伍,結為暗陣。
銅錢兒拉了一把李果兒,帶著他鉆上轎廂,擋在了秋泓身前。
正是此時,眾人只聽“嗖”的一聲,似是長箭離弦而出,劃破風雪,向那路中央的車駕襲來。
“部堂小心!”王六大喊一聲,撲入車中。
這支鐵箭的力道極大,竟穿透車簾,擦著秋泓的臉頰,釘在了他后背的擋板上。
王六抬起頭,臉色大變。
“布日格……”他喃喃道。
布日格,沒錯,在北牧軍中,能射出這一箭的只有布日格。
這個來自草原的王子,被陸漸春驅逐出三百余里的敗軍之將,此時離奇地出現在了陽沽的大山中,他拉弓搭箭,在風掀起馬車簾幕的那一刻,對準了秋泓的腦袋。
“我要殺了你!”遠處的山崗上,布日格嘶吼道。
秋泓愴然轉身,他的視線穿過面前廝殺的士兵,落在了身披舊甲的北牧少狼王身上。
“他怎么會在這里?”秋泓失色道。
布日格形容瘦削,半張臉染血,一看便知他已被陸家軍追殺至窮途末路,能走到這一步早就是強弩之末。
然而,命運卻給了這在陽沽山中迷失方向的人一份厚禮,將南下的秋泓送到了他的掌中。
跟著王六一起回洳州的士卒不多,算上一直隨侍秋泓身邊的輕羽衛,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十人。
而現在,這五十人眼看著就要被這群濟河焚舟的北牧殘兵趕盡殺絕了。
肩上中了一劍,腿上扛了一刀的仇善跌跌撞撞扶住抱劍下車的秋泓,他跪地道:“部堂,屬下的馬送給您,您快沿原路返回!”
秋泓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嗆得不住咳嗽,他掩著嘴,急聲問道:“你手下還余多少人?”
“不到十個。”仇善艱難地回答,“那布日格不知怎地,似乎很清楚輕羽衛的動向。”
“清楚輕羽衛的動向?”秋泓呼吸一窒。
下一刻,抬起頭的他看到,兩個北牧士兵將一蓬頭垢面的男人押上了山崗,一陣風吹過,擋在這人臉前的長發拂起,露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面孔。
李峭如。
秋泓思緒凝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道跪在布日格腳邊的身影。
布日格如愿以償地笑了,他說道:“沒想到吧,秋公拂,沒想到吧!他蒙蔽得了別人,蒙蔽不了我,今日我就在這里,讓他死在你面前!”
“慢著!”秋泓一把推開了攔住自己的仇善和王六等人,往前走了兩步,“布日格臺吉,你想要什么?”
布日格聽到這聲尊稱,頓時滿臉得意,他一笑,半蹲下身,俯視著紅著雙眼的秋泓:“如果我說我要你,你會答應嗎?”
“部堂!”仇善大叫。
秋泓站著沒動。
“部堂,”仇善瘸著腿,快步上前,附耳道,“同知不管之前有沒有叛敵,如今已完完全全是布日格的人了。不然,這北牧蠻子怎會如此熟悉我陽沽大山?方才,那些輕羽衛弟兄的暗陣又怎會輕易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