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秋緒的話還沒說完,井中就傳來了一聲悶響,幾人連忙往下看。
“怎么樣?”秋緒在上面喊道。
井底無人回答。
秋緒拿過手電向下照去,但這口井幽深至極,手電光打在井壁上,只可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過去秋老先生下去后,沒一、兩個小時不會上來。”負責人倒是比秋緒還清楚,“老先生之前說過,如果他不在了,只有你提出想下井看看,這口封死的井才能重新打開。”
秋緒對這話微感吃驚,他半信不信地放下手電,又給工作人員們道了謝,決定就在這里等待秋泓。
可是左等右等,時間過去了差不多十五分鐘,里面也沒有傳出一絲一毫的動靜。
秋緒坐不住了,他拿過繩索,打算自己下去瞧瞧。
這個立在秋家祖祠拜廳后的豎井看上去不算大,井口狹小,僅能容下一人。但下到其中時,周圍又漸漸開闊起來,等落到底部后,整口井已和一個普通家庭的客廳差不多大了。
不過,大是變大了,秋泓去哪兒了?
秋緒解開繩索,三百六十度轉(zhuǎn)了一圈,連秋泓的影子都沒看到,他大驚失色地叫了兩聲:“相爺,您去哪兒了?”
井壁回響幽幽,他家相爺人去無蹤。
秋緒定了定神,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找回自己差點飛出外太空的腦子,他按亮了手電筒,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壁畫浮雕和四個小小的風口。
那風口不過一個成年男子的拳頭大,貼近了看,里面黑黝黝一片,更枉提有什么密道了。
當然,就算是風口后面連著密道,秋泓的身段到底得瘦成什么樣,才能從如此狹小的風口里鉆進去?
秋緒瞠目結(jié)舌了半天,總算明白,此地或許有個不為人知的機關(guān)。
距離此井初修,已經(jīng)過去了上百年,但興許是因常常有人維護,那壁畫和浮雕看上去沒有絲毫損毀,此地又不見天日,未受過陽光侵曬和泥土侵蝕,眼下仍舊嶄新如初,畫上一切栩栩如生。
秋緒逐一去看,他逐漸意識到,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似乎是一個神話故事。
起始,是世界初開之景。隨后,一尊女貌元君從混沌中升起,并成為了混沌的主宰。又過數(shù)萬年,黑暗里衍生的光明和靈氣化身為神靈,撐起云霧,將那元君鎖在海下,又把祂攪亂的世界一分為二。
此后,上者為天,下者為地。
看到這,秋緒認了出來,壁畫中描繪的神靈,大概就是至今仍受到不少人供奉的天帝,至于元君……他沒見過。
接下來,就是一些老生常談的神話故事了。
比如,天地初開時,人類受天帝指點而誕生,但因大地貧瘠,黎民百姓開始崇拜起平原盡頭的那座宏偉高山。山受祭祀,孕育神靈,成為執(zhí)掌大地的萬山之祖。
再比如,大地刀兵四起,鬼魅叢生,天帝以身為法器,鎮(zhèn)壓邪靈。兵戈之中,萬山之祖受沉沒于海中的元君蠱惑,兩者共誕神子。天帝抽取神子邪骨,打碎了萬山之祖的神軀,將祂永埋平原盡頭。而那被抽出的神骨則在大地之下延伸,為一望無際的平原豎起了一座又一座高峰。
就在這山河將定之時,從海中來的元君抽干了所有水源,將干旱之災(zāi)送往人間。而祂與萬山之祖共誕的神子成仙,化身為一條長河,以此滋養(yǎng)黎民。自此,天地間又有了四季。
還比如,在一場場的大戰(zhàn)后,天帝陷入沉眠,為天下百姓帶去了生機的神子則落在一座山的腳下成為了一棵梧桐樹,引得百鳥棲息。但隨即,元君從海中歸來,浸染了萬山之祖的神骨遺骸,撕碎了天帝神軀,吞噬了世間一切邪靈為一體,融三首六臂,劈裂大地,降下洪水,并將被天帝抽走的邪骨還給了神子,令祂執(zhí)劍做自己的戰(zhàn)神,主宰天地。
看到這,秋緒悚然一驚,因為,三首六臂不正是后世經(jīng)書中形容虛荒神母的樣子嗎?
他怔怔地念道:“神子帶著愛侶云棲與神母死戰(zhàn),最終同歸于盡。神子身碎隕落,墮入無盡輪回。祂灑向凡間的神血化成了一簇又一簇妖冶的鮮花,祂余下的神力合攏了大地裂縫,驅(qū)退了滔天洪水。而虛荒神母則用僅存的邪念,詛咒天寧,將永生永世,為天下安寧而死。”
“永生永世,為天下安寧而死?”秋緒抽了口涼氣,不自覺地說道,“這不是……”
這不是天崇道中,那個“亂世則亡,社稷將覆,此之謂也,其出一人,終亂世之亂”的預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