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秋泓操心的事多,連飯都顧不上吃,腦子里自然也沒時間擔心樊州府治被關振破了,自己的父母親人該當如何,而眼下,銅錢兒突然告訴他老家來了人,秋泓瞬間血涼了一半。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那關振與天崇道關系錯雜,若是被他知曉少衡秋家里有人給朝廷賣命,他豈會放過自己的一家老小?
想到這,秋泓腦中嗡嗡作響,他倏地起身,也不顧銅錢兒接下來說了什么,只一路疾走,來到衛(wèi)所門前,那里停著一輛馬車,守在馬車前的正是秋泓的表叔何皓首。
“侄兒!”何皓首一見秋泓,頓時大喜,他撲上前拉住秋泓的手,滿眼含淚,“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秋泓怔然:“我能有什么事?”
這時,馬車車簾從內掀開,一中年婦人探出身,欣喜道:“水兒,是水兒嗎?”
秋泓本不叫秋泓,他兒時用名秋水,只因舒夫人生他那年少衡縣發(fā)了大水,于是文化有限的秋順九大筆一揮,給自己的長子起了這樣一個格外“浪漫”的名字。
只是小水兒年紀愈大,文化水平愈突飛猛進,秋水這么一個從戲折子里取來的名字便入不了他的眼了,因此在進府學的
長靖三十六年(十)
鄔硯青比秋泓小了四歲,當初過門時,還不到十六。
她在娘家不受喜愛,人生得瘦小,也并不漂亮,如今在秋家三年,那張瓜子臉倒是豐潤了起來,杏眼水靈,看上去也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清秀俊麗。只是她膽子依舊很小,也不愛見人,跟在婆母舒夫人身后,只敢用余光去看自己名正言順討來的夫君秋泓。
舒夫人倒是話很多,一會兒講起秋泓那不靠譜的爹生怕被兒子關著,半道上跑去潞州尋歡作樂,一會兒又講起秋泓那幾個如今借住在舅公家里的弟弟如何頑皮。
直說到夜已經深了,才安頓睡下。
月下梢頭,更聲未起。
這日凌晨,一道從代州傳來的急報敲開了秋泓的房門。
他匆匆披衣起身,接到了陸漸春那穿千山過萬水,千辛萬苦送來的緊急軍情。
追隨祝顓南下的臣子們齊聚一堂,在傳閱了這則急報后,卻都沉默不語起來。
作為這里最位高權重的兩人,大理寺卿王一煥和工部侍郎趙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決定權推到了秋泓手上。
王一煥委婉道:“我等在京城時就不涉軍情政務,如今陛下信任公拂,還是公拂來決斷吧。”
秋泓看向王竹瀟。
王竹瀟也眉頭緊鎖,過了半晌,他才憂心忡忡道:“如今陸家軍有一半被困代州城,四面都是北牧大軍,就算是救,也難辦。”
半月前,離開燕寧順代州而下準備回援京師的陸漸春被脫古思的草原十部堵在了半道。不得已,陸漸春只能先屯兵代州,見機行事。
但誰料,北都被破,北牧人傾巢而動,從燕寧到整個京畿府一線飛快淪陷。
眼下,代州猶如孤城,在四面楚歌中艱難支撐。
陸漸春的親兵王六,就是這么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突破了重重包圍,把軍情一路送到了焦州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