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果兒端著藥進了屋,一見秋泓醒了,他頓時松了口氣,上前道:“老爺您真是要把小的嚇死了,昨日還一直高燒不退,還好范知縣請來了鵲山本地的名醫,不然,小的真不知該怎么才好。”
秋泓闔著眼睛躺了半晌,心里只覺自己這病來得稀奇,明明到鵲山時已經好了大半,怎么會又一下子突發急癥呢?
“大夫怎么說?”他不由問道。
李果兒捧著藥碗回答:“大夫說是舟車勞頓,著了風寒,要老爺您靜臥休息十日,切忌不可再勞神了。”
秋泓沒說話,默默應了聲。
如此,本再行三天就能抵達樊州的秋家一行不得不在鵲山停了下來。吳重山來看過兩次,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又囑咐他不必擔心嚴顥的案子,范槐已經全查清了,兇手是個流竄于兩漢之間的天崇道護法,之前因與碧羅不和,從道中叛出,如今在鵲山此地行巫蠱之術,禍亂百姓,那嚴顥則是因不慎撞破了他的法事,所以才慘遭滅口的。至于筆記上的那行字,兇手說,那都是嚴老大人得了失心瘋后,胡亂寫下的。
人贓俱獲,范槐飛快交了差,漢宜撫臺也不再多問,這個可大可小的案子就算揭過去了。
而秋泓也真的沒再操心,就好似他確確實實相信那一看便知是個二百五的范槐真的能在幾天之內捉到真兇一般。
又過三日,為了故友而來鵲山的吳重山離開了,原本籠罩在鵲山之上的疑云似乎也漸漸隨之消散。
直到十二天后,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秋泓眼前的祥和寧靜。
“師兄!”剛一進屋,門還未關上,徐錦南就先叫出了聲,他疾步來到秋泓面前,滿臉憂心,“之前不都快好了嗎?怎么一下子又病得這般重?”
秋泓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這人講話低聲些。
徐錦南面色微變,低下了頭。他先是側身令跟隨自己來的那位進屋,而后闔上了門:“師兄,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在身邊尋了個知根知底的大夫來?!?/p>
說完,他讓道:“劉先生,您請?!?/p>
秋泓見人來了,也不多話,從榻上直起身,向大夫遞去了自己的腕子。
“師兄,這位劉冰有劉先生是我父親的相熟,醫術高超,在溯陵一代也算小有名氣。”徐錦南看了一眼秋泓枯瘦的手腕,目光一黯,“師兄你大可放心。”
這話說完,原本皺著眉沉默不語的劉冰有忽然提氣“嘶”了一聲。
“如何?”秋泓問道。
劉冰有看了看徐錦南,又看了看秋泓本人,面露疑色道:“秋先生這脈象瞧著……像是中了毒?!?/p>
明熹六年(四)
徐錦南大驚失色:“什么?”
秋泓看上去卻很鎮定,他默默放下了衣袖,問道:“什么毒?”
“看樣子,應當是少量且不致死的鴆毒,我這就為少傅開上兩劑藥,以便清除余毒。”劉冰有收起迎枕,說道。
聽到這話,徐錦南慌了神:“師兄,之前你在信里說,鵲山渡這地方有鬼,難不成是已察覺到有人要給你下毒?”
秋泓按了按額頭,回答:“不,我被下毒,大概是有人不想讓我查到這地方到底有什么鬼。”
徐錦南神色變了又變,抓著秋泓的手,不說話了。
待等劉冰有出門抓藥,他才重新開口道:“師兄,不論如何,你還是快些回來,如今外面不比朝中安全。”
秋泓笑了一下:“你盼著我回去,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自己沒人庇護,處處受人欺負?”
徐錦南臉一紅:“這是哪里的話?我自然為了師兄好。”
秋泓嘆了一聲:“可我既然已經辭了官,哪有隨隨便便就起復的道理?陛下回了北都,裴相等人也官復原職,你們這些南廷臣子能在他們手底下謀個差事已屬不易,我去了,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