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一路追上天臺時,先是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一顫,而后才看到那站在不遠處的中年男子。
他正試圖爬上一處圍欄,似乎準備從這棟足足有十層之高的教學樓上一躍而下。
“祝復華,”秋泓迎著風叫道,“你是祝復華嗎?”
站在圍欄上的男人一笑,回頭看向秋泓:“秋相實在是太厲害了,只見人一面,居然就能輕而易舉地從截然不同的皮囊中找到了真正的我。”
秋泓呼出了一口寒氣,他看了看這人的腳下,又看了看他迎風而動的衣擺:“你是如何做到……”
“如何做到死后奪人軀舍的?”已默認自己就是祝復華的男人挑起了眉梢,“很簡單,秋相想知道嗎?我可以教教秋相。”
“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打啞謎。”秋泓冷冷回道。
祝復華卻笑了,他頗有興致地注視著秋泓,眼中掩不住欣喜:“果真,你果真是這個樣子。”
秋泓皺眉:“什么樣子?”
“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對無知者嗤之以鼻,對愚蠢的人不屑一顧。”祝復華嘖嘖感嘆道,“長得也和他們口中的故相一樣,姿容俊美,眉目秀麗,清雅貴重,沉靜威儀。”
“他們?”秋泓不解,“他們是何人?”
祝復華不答,他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是來回答秋相你的上一個問題吧,死后奪人軀舍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是天命之人,所以我可以霸占任何人的身體。”
“天命之人?”秋泓眼皮一跳,“你認為你是稷侯劍的主人?”
祝復華勾起了嘴角:“幾百年前,我的確是稷侯劍的主人。”
這話說得古怪,讓秋泓忍不住追問:“幾百年前?你已經(jīng)活了幾百年?”
但祝復華并不打算給秋泓解釋清楚,他只是看似好心地說道:“秋相,你臉色不好。”
秋泓看著他不言語。
祝復華卻幽幽嘆了口氣:“秋相你若不是被這副身子拖累,最后也不會那么早就撒手人寰,留下沒能完成的宏圖偉業(yè),徒留后人唏噓。”
秋泓扯了扯嘴角:“唏噓?有什么好唏噓的。歷史上所有的遺憾不都是有人在不該死的時候死了,有人在該死的時候沒死嗎?”
這話說得祝復華一愣,但旋即,他又笑出了聲:“秋相真是妙語連珠,你這樣的人若是能幫我一把,我將感激不盡。”
“閣下不如直言,畢竟如今你都要躍下高臺,金蟬脫殼了,我又能幫你什么?”秋泓不想再與此人廢話,他冷著臉說道,“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與天崇道妖人從來都不走一路。”
“天崇道?”祝復華和善一笑,“當然,我當然知道,并且,我和秋相一樣,也對天崇道深惡痛絕。”
秋泓眉心一擰。
“不然,我又怎會讓金玉文化中的那幫余孽與稷侯劍一起同歸于盡呢?”祝復華一嘆,“可惜,那把劍是假的,毀了它,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沒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那個覆滅于四百年前的朝代,依舊沉沒在歷史的塵埃中——大昇并沒有因一把劍的損毀和重現(xiàn)于世。
祝復華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或許再過一天,也或許再過一年,那個能決定大昇生死存亡的契機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若是我不能提早預知……”
話說到這,此人語鋒一轉(zhuǎn):“不過,如果秋相你能夠幫我找到真正的稷侯劍,阻止《天罡相術(shù)》中所預言的契機發(fā)生,我沒準會對那些注定要死的人網(wǎng)開一面。”
“你為何要這樣做?”秋泓怔然。
祝復華一笑:“因為我和你一樣,想要大昇千秋萬歲,與天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