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1頁）

祝旼沒理馮桂英，他問道：“那現(xiàn)下秋少卿可有性命之憂嗎？”

左天河收起銀針，為秋泓攏了攏被子，答道：“少卿年輕，養(yǎng)一養(yǎng)總會好的。”

一直守在外面的陸漸春松了口氣。

祝旼還是那般不喜不怒的神色，他揮退眾人，叫尤芳親自去看著底下人煎藥，自己則坐在了秋泓床邊。

昏睡中的人眉心微蹙，臉色蒼白，唇上還留著一抹淡淡的血跡。祝旼伸出手，替秋泓輕輕抹去。

秋泓不安地動了動。

眼下已是盛夏，但塞上早晚寒冷，秋泓病中畏寒，忍不住向身邊的熱源靠去。

祝旼抬了抬嘴角，手探進(jìn)被子，握住了秋泓藏在其中的手。

秋泓是個讀書人，雖說兒時跟著母親在伯爺家里做過小工，但總歸沒干過重活。他那雙只會拿筆的手生得瑩潤細(xì)膩，骨節(jié)纖細(xì)修長，摸上去，仿佛攥住了一塊羊脂玉。

祝旼忍不住細(xì)細(xì)摩挲起來。

他順著秋泓的手，摸向他的小臂，又順著小臂，探到了被中衣覆著的腰側(cè)。

而就在祝旼準(zhǔn)備再往下時，有人疾步入帳稟報道：“陛下，斥候在城外三十里處，發(fā)現(xiàn)了北牧兵馬的蹤跡。”

祝旼“嗯”了一聲，沒回頭去看陸漸春的表情，他不緊不慢地收回手，坐正身體：“知道了。”

陸漸春依舊維持著躬身抱拳的姿勢：“陛下，眾將們在中軍帳等您的決斷。”

祝旼抬了抬嘴角，起身一撣衣袍，說道：“走吧。”

陸漸春飛快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跟上了祝旼的步伐。

秋泓醒時正是下午，他高熱已退，胃里雖依舊隱隱作痛，但身上已好受了不少，銅錢兒見他睜了眼，忙去請?zhí)t(yī)，太醫(yī)施完針，又囑托了一番不可勞心勞力，不可憂思過度的話。

一直守在帳外的徐錦南聽到秋泓醒來，也進(jìn)來探望，他賊頭賊腦地看了一眼太醫(yī)離開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師兄，你知道嗎？昨天陛下在你床邊守了半宿。”

秋泓正在喝藥，聞言大吃一驚：“陛下？”

徐錦南嘖嘖感嘆：“陛下御駕親征，來前線督軍，聽說師兄你病了，專門請左太醫(yī)為你把脈，還讓尤公公看著小太監(jiān)熬藥呢。”

秋泓臉上一片空白，他怔怔地坐著，隱約記起，昨夜似乎是有一個人一直坐在自己身邊。

“陛下臨走前吩咐說，要是師兄你好些了，就著人送你回京，畢竟這里戰(zhàn)事頻發(fā)，也不安全。”徐錦南是個剛登科的進(jìn)士，心里滿是“舍身報君恩”的想法，又親眼見到祝旼對秋泓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自己都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他道，“師兄，咱們陛下對你可真好，他還說，師兄你這回出關(guān)，雖開市一事沒能談成，卻能領(lǐng)人在牧流堡血戰(zhàn)，保衛(wèi)我朝疆土，立下了汗馬功勞，要讓你直接進(jìn)禮部任侍郎呢。”

秋泓端著藥碗，不由百感交集。

他離開哨城時，心里還懷著對祝旼的怨懟，眼下卻瞬間將那些“君父無情”的念頭拋之腦后，只記得皇帝陛下在自己床邊守了半宿，又聽說一眾邊鎮(zhèn)都被收回，恨不能和徐錦南一起抱頭哭一通。

“師兄好好歇著，等你好了，興許陛下也就凱旋了。”徐錦南欣喜道。

但這話仿佛一個魔咒，將此時已離開廣寧的祝旼牢牢鎖住。

十天之后，就在秋泓身體稍好時，塞外傳來了長靖皇帝于亂軍中死于臺吉布日格之手的消息。

在見到那具滿身血污的尸體時，秋泓的身上還披著那條繡滿鶴紋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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