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看了一眼緊咬牙關,似乎正在克制著不與自己拔刀相見的李岫如:“緹帥,照顧好你家相爺,別讓他死掉了?!?/p>
這人又沖秋泓一笑,布滿了皺紋的臉上仿佛寫著藹然和易,嘴里說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只聽他道:“布日格要不了多久就會按捺不住,下墓探穴。到了那時,等待著他的,恐怕只有一堆尸骨和暗無天日的未來。不過這也沒什么,畢竟這些年來,死在這里的盜墓賊成千上萬,多他一個也不多?!?/p>
聽到這話,秋泓先是一怔,而后瞬間明白了什么:“是你把他引到這里來的?!?/p>
什么“燈下黑”?這根本就是祝復華的陰謀!他能不知吳家園到底有沒有稷侯劍嗎?這個可以隨意控制他人的“前朝余孽”根本就是要在此借刀sharen。
成功騙到了布日格的“百年老鬼”用手背輕輕一撫秋泓的下頜:“他太礙眼了,整日追在我屁股后面尋找稷侯劍的蹤跡,如果他趕在我之前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我這么多年來的謀算豈不是要全部落空了?正好,他一直在四處打探吳家園的消息,那我不如順水推舟,讓他以為,稷侯劍就在此處。”
秋泓執(zhí)意不肯躺下,他掙扎著問道:“你難道知道真正的稷侯劍在哪里了?”
祝復華一笑,沒答這話,他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游俠,示意這人速戰(zhàn)速決。
秋泓閉了閉眼睛,任由李岫如一針鎮(zhèn)靜劑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藥物作用下陷入黑暗中的人不知睡了多久,最終,漫長又虛無的夢境被門外一聲急剎打斷。
秋泓心跳如雷,一時記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鳳岐,鳳岐?”一道略帶顫抖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秋泓睜著一雙空洞失神的眼睛,過了許久,才看清那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陸漸春。
“問潮?”秋泓喃喃叫道。
“沒事了,”陸漸春雙眼泛紅,他一把抱起秋泓,重復道,“我來了,沒事了?!?/p>
秋泓被他箍在懷里,神智瞬間回籠,這時才似夢初覺地醒來:“李天巒呢?”
“李天巒?”陸漸春一愣。
秋泓立刻向身側(cè)看去,只見原本所在的吳家園下小村農(nóng)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長水河衛(wèi)生院的病床,那個曾為他包扎傷口的小護士正站在床尾,頗為擔心地看著自己。
秋泓恍惚道:“我,我是怎么回來的?”
那小護士忙答:“昨天中午,我們剛報完警時,在外面的臺階上發(fā)現(xiàn)了你?!?/p>
“臺階……”秋泓按了按額頭,“是李天巒把我?guī)Щ貋淼??!?/p>
陸漸春詫然:“李天巒為何會在這里?我查茶舍和高速的監(jiān)控,挾持了你的人是布日格?!?/p>
長水河是個小地方,里里外外的監(jiān)控有一半都不靈,秋泓被布日格帶到這里后又遇到了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秋泓醒來前,陸漸春都一無所知,他只能心急如焚地拋下正在受審的沈惇,從樊州到少衡,再從少衡到關陽,終于在這里找到了傷得只剩一口氣的人。
“李天巒和祝復華在這里,”秋泓一把抓住了陸漸春的小臂,“他們要用那座方士墓殺掉布日格?!?/p>
“誰?”陸漸春霍然直起身,就要提聲去喊趙小立。
然而就在這時,這位原本蹲在門口草窠里逗蛐蛐的小警員已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他氣還沒來得及喘勻,就先開口道:“陸大,隊里來電話,說那李樹勤認罪了,他承認所有事情都是他干的,與沈萬清無關。”
秋家子孫
是的,李樹勤不僅承認自己暗中聯(lián)絡王盛,招買許海等前科犯在梁州文野村下墓偷盜,而且承認自己利用樊州博物館館長的職務之變,盜取秋泓會試朱卷,企圖轉(zhuǎn)手賣出。
除此之外,他還承認,吳瑕、陳乙勻等人的死,確實與秋泓發(fā)現(xiàn)的“銜尾龍紋”有關。
至于有什么關,李樹勤沒有說。
站在長水河衛(wèi)生院門前的空地上,陸漸春突然焦躁得很想抽支煙,盡管自他“霸占”了原主的身體后,“陸峻英”就再也沒有抽過一支煙,但此時此刻,那已經(jīng)消停了很多年的煙癮忽然又卷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