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齊詩允眼角眉梢浮現起掩藏不住的喜悅。見狀,方佩蘭也嘴角上揚,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電,她繼續低頭為女兒檢查行裝,心內,總有種好事將近的預感。
此刻,窗外雨勢漸大,模糊遠處林立錯縱的樓宇。
電視中的直播,已輾轉至英方于添馬艦舉辦的日落儀式現場。
夜色漸濃,雨珠還在盛放的紫荊花瓣上逗留,繁華街道兩旁,迎接香港回歸的各種裝飾鋪天蓋地。
一輛黑色平治s1000赫然占據二十二英尺柏油路面,轉彎駛入龍和道時,赤紅光影掠過車玻璃,被墨色西褲包裹的一雙索腿恰好交疊在一起。
齊詩允垂眸,抬手整理自己le
sokg女士燕尾服領口,身旁雷耀揚發送出一條短訊,再次將她空閑出來的手扣入自己掌心:
“你一向都不喜歡這種場合的應酬,怎么這次應承這么爽快?”
對方聽過,彎起紅唇回答他:
“公司和大陸合作越來越多,雷生肯同我共享資源,我當然要趁機好好利用。”
“今晚我免費做你女伴,大家互惠互利嘛,你也不吃虧——”
巧笑倩兮的目光流轉,她又笑起來:
“再說你國語講得那么爛,都不知你之前怎么同大陸同胞談生意。我實在好好奇,特地來見識下。”
原來奉承是假意,她伶牙俐齒譏諷自己才是真,半點情面都不講。
雷耀揚自覺語言天賦不錯,復雜的德語都能掌握,更遑論是今后要使用更多的國語?自詡無所不能的男人不甘示弱,開始復習她之前教自己的繞口令:
“西幾山…西山系,山系門前系西幾——”
他認認真真念起來,女人聽了,立馬笑到前仰后合開口糾正:
“大佬,不是西幾啊…是:獅子山上獅山寺,山寺門前四獅子呀。”
盡量一本正經地說完,齊詩允還是忍不住地莞爾。雷耀揚遭到無情嘲笑也不氣惱,嘴里繼續研究正確咬字和發音。
車內電視中,翡翠臺正播放香港開埠至今的歷史回顧,齊詩允似惋惜般輕聲慨嘆:
“零點就回歸了…”
“…或許大家以后都要改唱羅大佑的《東方之珠》,不知妖王的《獅子山下》,未來還會有幾多人會記得。”
他自然聽出她言語里的惆悵,但自己對無法改變的既定現實也無可奈何,雷耀揚只能緊扣她手以示安慰:
“誰都無法阻止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但所幸我們沒有陷入戰爭,還可以做這段歷史的見證者。”
“不管《獅子山下》還是《東方之珠》,代表的都是香港。至于未來是好是壞——”
“我覺得,一定不會比現在差。”
說話間,座駕泊穩。
會展中心新翼后的酒店前,豪車轎跑應接不暇,非富即貴的賓客紛至沓來,刺眼鎂光燈閃爍不停,一派獨屬于紅港的浮華綺麗。
車門緩緩開啟,隨海風帶入雨后潮shi氣息。周遭光源暈照在先一步下車的剛棱輪廓上,襯得男人龍章鳳采,湛然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