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關系,她認為自己會挺過去。
一定會……
房間靜謐了幾分鐘,齊詩允邁開腳步,徐徐跪在方佩蘭面前:
“阿媽,能不能聽我說說話?”
“如果聽我說完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會乖乖聽從你的決定?!?/p>
女兒最后這句話,語氣異常堅定,聽不出半分遲疑。
這樣的決心,令側躺在床的方佩蘭瞳眸里閃過一絲驚異。一行淚溢出眼角,縱橫在她深細的褶皺里又流沁入枕面,暈出一塊極不規整的圓。
“地上涼,你先站起來。”
中年女人輕嘆一句,慢慢從撐著身子坐起。她靠在床頭,視線落在面前已經快要年滿三十歲的女兒身上。
往事如默片一幕幕閃現,自己命途多舛的人生,竟已過大半。
一九七八年,齊晟驟然離世。
女兒就此失去父親,她也失去了最深愛的丈夫。
那晚,親眼見到齊晟尸首的齊詩允,連發了好幾日高燒,差一點也沒能留住。
當時年幼的孩子燒得直說胡話,方佩蘭的心志也幾度在崩潰邊緣。她寧愿折壽,也不愿齊詩允再遭受這般痛苦折磨。
后來為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女兒,她心中暗自發誓,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會堅持下去將她撫養成人。
可天不遂人愿,世間的公允在現實面前毫無存在感。
接連的敗訴導致齊家江河日下,家產都被盡數變賣抵債。加之年邁的父親也因為女婿的橫死而重病不起,經濟條件更是一路亮起紅燈。
在阿公病逝后,家中幾個趨炎附勢的親戚也逐漸與她們斷了來往。母女二人幾經輾轉,最后來到深水埗落腳。
初到基隆街,方佩蘭租住了一間足夠容納她們的小屋。但因為捉襟見肘的境況,她實在供不起齊詩允上之前的昂貴私立女校,只能讓從小嬌縱慣了的女兒在附近一間公立學校就讀。
起初方佩蘭也擔心過,她害怕齊詩允會排斥,會不適應,會跟著一些衰仔有樣學樣變得叛逆。
但后來她發現,自己的擔心竟都是多余。
女兒在失去父親后,在那場差點丟了性命的高燒后,竟然變得出奇懂事。不僅學習一直名列前茅能夠拿到獎學金,也沒有出現令家長頭疼的青香期問題,還能在課余時間幫襯自己大排檔的生意。
而原本每周好幾堂的鋼琴課沒有條件再上,全都被家里種種繁瑣的事宜完全替代。
可以說是完全荒廢。
方佩蘭記得齊晟曾跟自己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