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想要勸你回來,都是因為爸爸記掛你的緣故,可你不愿意,我也沒辦法勉強你,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人生,我沒有權利干涉你。”
“昱陽,其實我好羨慕你,可以無所顧忌追求自己心中所想。”
“但你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幫你離開家嗎?”
雷耀揚有些迷惘回望神情倦怠的大哥,但男人只是朝他笑笑,可笑容里都是深深的無奈:
“因為我這輩子都只能按照爸爸的規劃循規蹈矩,必須要按他的意愿肩負起家族重任。”
“我知道爸爸經營這么龐大的生意很不容易,但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傀儡,工作、生活、婚姻…這所有一切通通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你就像是敢于叛逆的那個我,所以我想要給你你想要的自由。”
“…也是我想要的自由。”
雷耀揚內心震蕩,這是雷昱明第一次跟他傾訴多年積壓在心底的真實想法,雷氏能在港島風光無限,其實大都是因為大哥在背后苦心經營,他才能無所顧忌逃離那個困住他們的牢籠。
“謝謝你…大哥。”
中年男人掏出口袋里的香煙點燃,鼻腔里涌出兩股煙霧,他伸手拍了拍雷耀揚堅實臂膀,說得語重心長:
“既然有心想要同人家結婚,就別再做些危險生意讓別人擔驚受怕不肯跟你。”
“九七要到了,以后撈偏沒那么容易,你穩妥一點,安心過日子。”
“有空帶你女友給我見見。”
臨下車前,雷昱明跟他說起在他東南亞的私人生意,那些都是正當經營,明面上說是無暇顧及想要交給雷耀揚去打理,其實是想當作送給他的婚前賀禮。
離開薄扶林道的瑪麗醫院,車一路開往深水埗,在基隆街舊唐樓下停留許久。
元旦那日,兩人還在冷戰,他也曾開車到這樓下,獨自坐到天色破曉。
雷耀揚心緒繁雜,不自覺抬頭仰望三樓暖黃窗戶,仿佛是照亮他未來人生的一盞明燈。
當腕表上指針指向零點,他掏出手機打給齊詩允,當樓上伸出窗外的煙花亮起又向下跌墮那一刻,他看見她站在窗邊看向自己,一瞬間在他眼底翻涌起酸澀。
兩人坐在車里望著街邊嬉笑打鬧的路人,炮竹聲不絕于耳,時不時投射進來的火光照亮彼此面龐。
“昨天除夕,我阿媽想著你可能要來做了好多菜。”
“我可能和她吃到年初二都吃不完。”
齊詩允拿起雷耀揚的雪茄點燃,似乎有些抱怨的語調,眼神幽幽望向身旁也在注視她的男人。
“嗯?都有什么菜?”
“正好我肚餓。”
聽她這么一說,雷耀揚瞳眸里閃著光,開啟車門就準備走下去。
“…難道你沒吃晚飯?”
“東英社這么苛待社團成員嗎?”
齊詩允難以置信的抓住他手臂質問,但男人只是笑笑,莫名喜歡這種被自己在意的人記掛的感覺。
片刻后,兩人上樓,躡手躡腳進了家,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齊詩允把特意給他預留的飯菜重新熱了一遍,小心翼翼端上桌。
眼看男人手上第二碗米飯快要見底,齊詩允坐在他身旁,實在很好奇這一天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就算社團事務再忙,也不至于除夕夜都吃不上飯…
想起他之前說過雙親早逝,在香港也沒有親屬,她突然又覺得面的男人有點可憐,雷耀揚剛才在車里賴在她肩頭說的話,也被她交織進此刻情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