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羅漢因肺部手術需要暫時住院休養,雷耀揚臨危受命,帶著一眾手下前往泰國北部清萊府與當地毒梟奇夫會面。
上個月,奇夫聯系到羅漢,他們有批新貨想要通過西環碼頭散出去,相較于之前他們通行各國的那種性價比更高,依舊是由拆家稀釋后再賣給下家分銷,雙方都能賺不少。
早在兩三年前,雷耀揚就跟著羅漢來過幾次,雙方已經是互相信任的長期合作伙伴。
幾經輾轉,一行人抵達泰國,潮shi的熱帶季風氣候比起香港還要燥悶難挨。
軍用jeep載著幾人,從金三角心臟地帶大其力鎮過關,順著河畔一路來到奇夫的“都城”萬欣德村。
日光刺眼,雷耀揚坐在副駕駛望向窗外,琥珀色雙眸盯著沿途成片邪魅妖冶的各色罌粟花出神。
誰能想到小小一株草本植物,竟然暗藏危險誘惑殺機,罌粟彎刀沿著球形蒴果割下流出白色乳汁,藥用價值都被歪曲,加工成令人上癮的致命成分。
一時間,他分不清到是人類利用自然,還是自然在操控人心,又或是…人心實在太容易受誘惑。
入社團八年,和義堂大半收入都是靠經營粉檔,在西環碼頭,吸毒情況相當普遍。
癮君子身型枯瘦滿口爛牙,如同靈魂出竅行尸走肉分布在各處陰暗角落,摵灰不成毒癮發作時,仿似經歷人間煉獄,軀體如蟻噬骨,身心劇痛難耐,分秒間變成野獸鬼哭狼嚎。
雷耀揚內心深知,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便再難回頭,萬劫不復深淵。
年少離家踏入江湖拼殺,他的野心抱負怎么可能會被這種追求一時刺激的高烈度快感困住腳步?只有無知愚蠢生物才會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飄渺的幻境中。
一個鐘頭后,jeep到達奇夫的地盤,內外有重兵把守,看起來比前幾年更加氣勢恢宏,儼然一個本土大軍閥。
如今他幾乎控制了金三角地區百分之六十的毒品貿易,在泰國、老撾、緬甸、越南各地都有他的勢力滲透,奇夫向來行事殘暴,又手握軍權,“鐵血屠夫”的駭人名號早已傳遍東南亞。
“ray,好久不見啊!”
面前男人身材勁瘦,皮膚黝黑,生得一對細長眼,看見雷耀揚到來,操著一口泰式粵語熱情上前招呼。
“奇夫將軍,好久不見。”
雷耀揚作為晚輩,雙手合十舉至前額以示禮貌,也笑著同奇夫寒暄。
一行人坐在斜墻陡頂的屋檐下,竹質長桌上擺滿各種時興熱帶水果,供電還不算太完善,頭頂吱呀轉動葉片的風扇是目前唯一能解暑散熱的工具。
正事談完,奇夫想起聯絡羅漢時對方略顯虛弱的語氣,有些擔心地問及這位老友:
“ray,你大佬如何了?我怎么聽說是癌癥?”
“…是肺癌,但發現得晚,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擴散了。”
羅漢平素為人極爽快,對手下細佬關照有加,對朋友更是可以兩肋插刀的個性,一想到相處多年卻要眼見他被病痛折磨離世,眾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烈日灼灼,空氣里都是壓抑的味道。
恍惚間,雷耀揚想起離港之前陸雨織略顯擔心的神色。
她并不知道他要來這個危險國度,只以為是他車行的生意。除了社團的事宜,這種不能見光的罪惡勾當,他更不想讓她知曉,只希望這次也能夠平安回去,年底兩人能順利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