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自然沒有異議,反正挨罰的又不是他孫子。
族人盡散,幾個族親圍著陳琰說話,林月白怕陳三爺再找麻煩,帶著兩個丫鬟先行離開,陳老爺和平安遠遠地墜在后面,平安還在意猶未盡的左顧右盼:“這樣就完了?”
“不然呢?”
“陳平德還沒說清人是怎么死的,祖父,這里面有隱情啊,有隱情啊。”平安急道。
“這個案子嘛,當年大家就覺得有隱情……”陳老爺回過神來,對平安道:“哎呀,人家親兄弟都不想蹚渾水,你問那么多作甚?”
“您就跟我說說嘛,兩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陳平業(yè)為什么要sharen?”平安問。
“小小娃兒別打聽這些死啊活的,當心夜里做噩夢。”陳老爺又道:“陳平德說的那些話,回家后一個字也別提,都等鄉(xiāng)試之后再說。”
說罷,還讓平安拉鉤。
平安不情不愿的跟祖父拉了鉤,一路沉默。
他想到《奸臣錄》中的記載,南北兩陳在陳琰入閣后冰釋前嫌合二為一,迅速發(fā)展成地方一霸。
陳平業(yè)、陳平德這兩兄弟,十年之后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紈绔惡少,他們帶領族里的其他兄弟欺男霸女、魚肉鄉(xiāng)里、囤積居奇、兼并田地,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連地方官都拿他們沒轍。
而陳琰遠在京城,公事繁忙,鞭長莫及,幾次寫信請族中長輩整飭,都收效甚微,因為每一位族親都是他們?yōu)榛甲鲪旱氖芤嫒恕?/p>
最終,這些惡行被地方官上書揭露,打響了打倒陳琰的第一槍。
書中甚至提到過,一切的起因是景熙十四年盛安縣發(fā)生秋汛,連天暴雨從陳家門前的河道里沖出了一具骸骨,經(jīng)過調查,是被陳家兄弟所害……
平安很想知道,這兩件事是否存在聯(lián)系,他需要將案件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再把書中提到的信息理一理。
陳老爺見他繃著小臉,為了哄他開心,主動提出:“天色尚早,你要是沒看夠熱鬧,咱們去祠堂繼續(xù)看。”
“好啊!”平安欣然同意。
陳家祠堂居于巷南,為體現(xiàn)公平,族學便設在了巷北。
祠堂有三間外門,日常只走側門,正大門只有年節(jié)祭祀和族中商議大事的時候開啟,內里只有一間正廳,供奉著高、曾、祖、禰四世的神主龕。
因北陳家出了進士,重新修建過,看起來很像那么回事兒。
只見他的族兄們被發(fā)落到這座廳堂之中罰跪,各個鼻青臉腫,衣衫凌亂,不知道的還以為陳家發(fā)善心收容了一批流民呢。
更讓平安驚訝的是,才一會兒功夫,就有好幾個下人進進出出,送飯的,送衣裳的,送傷藥的,還有送軟墊的……上演著一幕幕“慈父慈母出敗兒”的經(jīng)典戲碼。
看祠堂的宋叟像瞎了一樣,守著一截計時的線香,靠在門口打盹兒。
“呦,老爺。”宋叟看到陳老爺,忙是站起來,搓了搓臉。
不論陳三爺為人有多強勢,陳老爺名義上還是祠堂的主祭,負責日常管理的司事有二,兩家各一人,一戶一年輪流擔任,眼下這兩人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平安微嘆口氣,他來自現(xiàn)代又是孤兒,對宗族沒什么概念,如今不一樣了,他宗族觀念極強,因為這群嬌生慣養(yǎng)、一盤散沙、非蠢即壞的家伙,是跟他榮辱與共的人啊!
正在出神,不知什么時候,祠堂里頭又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只聽陳平繼道:“我堂叔可是院試案首!”
陳平德道:“院試算個蛋,我四叔公還是進士呢,在京城做官,王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