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我去3號樓看見老秋千架了。”
陳默答非所問,“后勤處和其他人在討論說要拆掉,我說你們就留著唄,是個念想。
不過我說的話不算數?!?/p>
說完立馬自己就笑了起來。
兩人都想起那個鐵鏈生銹的秋千。
1998年的夏天,他們曾踩著它偷看廠辦會議室,隔著毛玻璃窺見大人們討論下崗分流方案。
如今陳默坐在獨立的大辦公室,手機里存著公司老板鄭非鄭總的私人號碼。
晚上九點的蓉城科大后街,燒烤攤白熾燈招來撲棱的飛蛾。
李俊濤灌下第三瓶雪花純生,竹簽戳著涼透的烤茄子:“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偷物理實驗室的蹄形磁鐵?”
“你爸拿著掃把追到鍋爐房。”
陳默正用紙巾擦拭眼鏡,鏡片上沾的油是他剛剛暴力擼串的結果,“后來還是我爸拿兩包紅塔山擺平的?!?/p>
油星滴在錫紙上滋滋作響。
十五年前的那個下午突然清晰起來:兩個少年蹲在廠區圍墻下,用磁鐵吸滿鐵砂準備做“暴雨梨花針”
。
李父突然出現,追著李俊濤暴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說陳默你小子也別跑,一會兒我讓你爸捶你。
直到陳國輝的出現才勸住了李父。
陳默記得自己父親當天工作服上還帶著車間的機油味。
“我感覺你咋一點朝氣都沒有。”
李俊濤突然說。
陳默擦拭鏡片的動作頓了頓。
半個月前他送父母回去,晚飯后特意繞著家屬院走了好幾圈。
破敗的筒子樓外墻爬滿爬山虎,當年貼滿光榮榜的宣傳欄如今貼著社區網格員告示。
只有那架秋千還在,鐵鏈纏著防凍海綿,成為帶孫輩遛彎的老工友們曬太陽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