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漪趿著毛絨拖鞋迎出去,話音在看見丈夫泛紅的臉頰時頓了頓。
馮亦如的領帶歪在一邊,但袖扣還端端正正別著——這種矛盾的狀態(tài)像極了他調試代碼時的模樣,明明焦慮得手指發(fā)抖,卻硬要把鍵盤敲出韻律感。
馮亦如把西裝外套掛在玄關柚木衣架上,突然轉身抱住妻子。
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她耳畔:“明漪,事務處理模塊的吞吐量,今天沖上每秒八十二萬次了。”
沈明漪怔了怔。
這個擁抱的溫度讓她想起幾年前高斯數據庫首次通過壓力測試那夜,馮亦如沖進產房時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又哭又笑說“爸爸做出華國人自已的數據庫了”
。
“你上次喝醉還是讀博時論文被收錄的時候。”
她輕拍丈夫后背,指尖觸到襯衫下凸起的肩胛骨。
比起三年前被調離核心項目時形銷骨立的樣子,如今總算養(yǎng)回些血肉。
浴室水聲響起時,沈明漪從酒柜取出蜂蜜罐。
琉璃罐里結晶的琥珀色液體泛著細碎金光,這是馮父每年從皖南老家寄來的土蜂蜜——老爺子至今不明白兒子研究的“云數據庫”
是什么,但總說“搞腦子的要補糖分”
。
水聲停歇,馮亦如帶著潮濕的水汽坐到餐桌前。
但頭發(fā)沒擦干,沈明漪又去把吹風機拿了過來。
“徐工今天把希臘港口的運維日志做成了二維模型。”
他抿著蜂蜜水,一邊說著話,“那些事務死鎖的軌跡是我沒想到的。”
沈明漪望著丈夫發(fā)亮的眼睛,想起她帶的規(guī)培生們——那些在醫(yī)院里忙碌又充滿對醫(yī)學熱愛的年輕人,身上也帶著相似的執(zhí)拗氣息。
她用吹風機吹去丈夫發(fā)梢的水珠,提高了音量,“我都快不記得你上次這么亢奮是什么時候了。”
馮亦如舉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如果仔細,眼鏡片遮不住他眼底泛起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