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這個時間應該剛吃過晚飯,母親從不會在工作日主動打電話。
“楠楠”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抽泣,“你爸在市里面醫院搶救”
保溫杯“咣當”
摔在辦公桌上,茶水在桌面到處都是,周曉楠手忙腳亂地搶救桌面的文件時,聽到母親斷斷續續的敘述:
周一感冒了,原以為不嚴重,在家吃了一些藥。
結果周三還是不見好,發高燒,去了醫院說是流感,有些嚴重需要住院。
昨天下午昏迷,進了icu,每天費用一萬二,家里存款只有八千塊
“我馬上轉錢!”
她掛掉電話就往樓梯間跑。
在走廊拐角處遇到剛下班的胡笳,“出什么事了你跑這么快?”
“我爸在醫院”
周曉楠攥著手機的手在抖,“我要回去一趟!”
玻璃門外的夜市飄來麻辣燙的香氣,周曉楠把工資卡插進機器時,顧不上身后排隊大叔的不耐煩。
當看到余額從5231674變成231674的瞬間,她心里覺得空落落的。
這個時候還沒有《我不是藥神》,不然她一定會很認同里面的一句臺詞——一天吃掉一部手機。
可操蛋的現實比電影更鋒利,她是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流感居然能讓平常從不生病的父親住進icu,一個小小的流感居然就清空了她和家里的存款。
周曉楠看著轉款憑條上的“5000000”
發愣,現在她更擔心的是這個錢究竟夠不夠用。
她在通訊錄里翻到“陳總”
,指尖懸在撥號鍵上良久,最終沒有按下。
五分鐘后,她站在打印店門口等網貸審核,玻璃門映出她變形的倒影。
“周小姐是吧?”
店主叼著煙遞來合同,“八萬塊,分24期,每月還4583?!?/p>
她簽完字才發現手續費要扣五千二,但醫院嘈雜的聲音從視頻通話里傳來,母親佝僂著背在搶救室門口簽字的樣子,讓她來不及細看就按了指紋。
周六凌晨1:07,市醫院icu走廊,熒光燈管在頭頂滋滋作響,周曉楠數著地磚上的裂紋轉移注意力。
第三十二塊磚縫里嵌著半片瓜子殼,讓她想起父親總愛在工地休息時嗑瓜子。
“周勤軍家屬!”
護士推開玻璃門,“去一樓買尿墊和濕巾,要無菌的。”